第十三章（2/2）

他叫曹唐风，是茉莉的丈夫，君君的爸爸。

他是个贝斯手，在巴黎有一支摇滚乐队。但由于经常在外巡演，与茉莉和君君聚少离多，渐渐地，家里失去了他的温度，藏匿了他的痕迹。只有客厅背景墙上已经翻边儿的乐队海报和墙角一排东倒西歪的滞销唱片，还能证明这个男人确实生活在这里。

小茜的出现，让茉莉遇到什么困难或是有什么心事也有了可以诉说的窗口。在她眼里，小茜像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告诉小茜，自己爱唐风的随性不羁、狂野浪漫；爱他飘逸的长发、性感的双手；爱他在舞台上的自我放纵、在聚光灯下的酣畅淋漓：她爱他的一切。

从她高中第一次看到他在校艺术节的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她就被深深迷住了。

高中毕业，唐风考上了在另一座城市的音乐学院，茉莉跟着去了；一边照顾他的起居，一边在甜品学校上课。

大学毕业，唐风选择去另一个国家留学深造，茉莉也跟着去了；一边照顾他的起居，一边在小餐馆打工。

硕士毕业，唐风为自己的乐队签下了一家唱片公司开始各地巡演，茉莉也跟着去了；直到有了君君，茉莉终于放弃了追随的脚步，选择在巴黎安顿下来，一边照顾君君，一边开始经营奶茶小铺。

小茜曾经问过茉莉，那唐风爱她吗？爱君君吗？

爱。演出的时候他会大声喊出茉莉的名字，比赛奖杯上他会亲手刻上儿子的名字，这是唐风爱这个家的方式。茉莉这样告诉小茜。

慢慢地，茉莉的故事越说越长，越聊越多：比如给君君换幼儿园，重新装修奶茶铺，出门旅游定酒店等等。即使搬离了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茜也总是第一时间被想到的人。

包括曹唐风的出轨。

包括她们的离婚。

包括她带着君君决定搬到尼斯。

伴着大家的祝福，茉莉走到了教父面前，他身旁是一位西装笔挺的外国人。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褐色的腮胡，圆滚的小腹，典型的美国人模样。

他叫保罗，是茉莉的丈夫，也是君君的爸爸。

他四十一岁，是个厨师，在戛纳和尼斯开了好几家美式快餐连锁店。小小的店铺口碑爆棚，许多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明星都会特别光顾他家经典的牛肉芝士汉堡。

茉莉也是疯狂食客、超级迷妹之一。尤其是情伤之后，饮食疗法对茉莉来说特别奏效。就这样，两人在尼斯相遇，相识。

渐渐地，爱情代替了汉堡包，保罗代替了曹唐风。

来尼斯之前，小茜虽然听茉莉提起过保罗，却从未见过。保罗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素来对快餐无感的小茜也被入口即化的香浓芝士所折服。这是她到尼斯之后的第一顿晚饭，就迫不及待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晚饭过后，保罗在客厅陪着君君搭积木，爷俩玩得不亦乐乎。小茜一边帮着茉莉收拾餐具，一边好奇打探保罗的情况。

“你真的决定好了？你们就打算这样结婚了？”

茉莉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没有说话，却也不掩饰脸上一抹淡淡的，幸福的微笑。

“不会吧？几个月了？”

“四个月多了，我和保罗都很激动。明年夏天就可以有我俩的宝宝了。”茉莉指了指桌上装沙拉的盘子，“那个能帮忙递过来吗？”

小茜感到不可思议，捧着盘子走到茉莉跟前，“所以，你们‘指腹为婚’？”

“其实没有这个孩子，”茉莉接过盘子放在水槽里，“我们也会打算结婚的，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可是以前在巴黎的时候，茉莉分明也是这样告诉小茜，自己很爱唐风，唐风也很爱自己的。

“以前是我太傻，为了追随爱情的脚步而放弃了一切。”茉莉又已经看穿了小茜的一切，她把自己当成反面教材，“爱情如果一味的牺牲那就已经不是爱情了，纯粹的爱就是完完全全接受你的一切，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

茉莉向小茜坦白，保罗生意兴隆之前，曾经因为偷盗蹲过监狱。小茜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但这并不会因此而让他们的感情变质。

保罗爱茉莉，爱她的儿子，爱她的家人。

茉莉爱保罗，爱不完美的他，爱最真实的他。

誓言是最庄重最神圣的表白。

旋律在整个教堂久久回荡。

“我愿意茉莉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保罗饱含深情地宣读着结婚誓词。

随后，新人互换了戒指。保罗掀开茉莉的头纱，在众人的见证下亲吻了自己心爱的新娘。

教堂的结婚仪式结束之后，宾客们移步去室外参加冷餐会。

茉莉换了一身轻便的礼服重新回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与新郎挽着手向大家一一祝酒。

从教堂出来，小茜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香槟独自走到一处角落，静静地远远地望着画框里洋溢幸福笑容的人群。

主动把自己置于画外，小茜大概觉得，自己黯然的神情也许会破坏了喜庆的氛围。而这逃不出茉莉的眼睛，和保罗低声耳语了几句，就向小茜走来。

“怎么了？又触景生情了？”茉莉再一次准确无误地读出了小茜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