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爸！”

视频通了。

霏霏向电脑屏幕里的爸爸狠狠地挥了挥手，“能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霏霏。”屏幕那头里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也许是光线或是角度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两鬓的白发不听使唤地向头顶蔓延，像是在头上蒙了一层灰。加厚的镜片不堪重负地压在鼻头上，鼻梁两侧露出了深深的镜脚印。

无意间也留下了岁月走过的痕迹。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高血压好些了吗？”想着自己不在父亲身边，霏霏总是担心每天忙里忙外的父亲还能不能记着按时吃药。

听到了父女俩的对话，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突然出现在视频里，挥舞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铲勺，“你爸身体好多了，我现在每天都督促他按时吃药！”

“嗯，谢谢玉萍妈。”

“霏霏呀，几个礼拜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呀。一个人在外面，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买给自己吃，不用担心家里头。明白吗？”霏霏父亲顺势接过了话茬。

霏霏把两侧的头发拨到耳后，“哪有？你看我这脸儿，都胖了！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霏霏自我调侃地笑了笑。

客观来讲，体重秤上的数字已经足够证明霏霏变胖的事实了。

但或许父母总会担心孩子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而不能好好吃饭。所以在他们眼中，虚胖也只是消瘦的同义替代。

“对了，霏霏，圣诞假期快到了吧，你有什么计划吗？元旦会回来吗？”这次提问权又回到了玉萍妈的手中。

该不该跟爸妈抱怨房子的事情呢？

远水救不了近火。告诉他们或许也只会徒增没有必要的忧心。

“嗯，应该不回来了。准备留在巴黎，”为了让这一说法更加逼真，霏霏又补充道，“但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先忙完期末考试再说吧。”

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也是自我麻痹一种不错的说辞。

而且，也刚好堵住了爸妈因为好奇而打算追问的嘴。

聊着聊着，霏霏意识到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爸，玉萍妈，我差不多要去学校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记得要按时吃药哦！”

“放心吧，霏霏。我会替你牢牢看着他的！”玉萍妈一手还举着铲勺，一手摆着胸脯振振有词地说道，像一个正在宣誓的蹩脚士兵。

看到这画面，霏霏忍不住笑了。“不用牢牢的，留意着就好了。玉萍妈，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霏霏然后向屏幕里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那我挂了，拜拜！”

“好的，拜拜。路上小心。”

霏霏挂断了视频。

前一秒，画面还定格在父亲笑眯了眼睛，玉萍妈一首高举铲勺。而下一秒，就灭了。

只剩一块冰冷的黑屏。

霏霏傻傻地愣在屏幕前，竟然感到有些不适。

如果把海外游子比作风筝，现代科技已经无情地剪断了他们和家之间的尼龙绳，无线遥控着“放飞”和“思乡”之类乱飞的思绪。

可是，身处异乡，总要学会自我取暖，不然该怎么熬过这寒冬呢？

提早到了教室，霏霏一如既往地向自己“固定”的靠窗座位走去。

学期初，只要是晴天，阳光会准确无误地透过落地窗洒在坐在这个位置的霏霏身上，像是给幸运儿加冕。

终于，告别了阴晴不定的十一月，久违的阳光又一次为霏霏提前温暖了坐凳。

而且坐在那个位置上，霏霏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小花园，以及在那儿围坐在一起讨论，或只是享受着悠闲午后的三两学生。

从包里拿出了电脑，霏霏条件反射地输入了登录校园网络的用户名和密码。

“叮叮叮——”，新闻推送一个接一个地弹出。

如出一辙。

霏霏正打算关闭，时尚专栏的一条新闻吸引了霏霏的注意。

“夺冠热门分析：第12届巴黎新锐时尚设计师大赛究竟花落谁家？”

终于要总决赛了！

霏霏分明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呐喊。

其实半年前，霏霏就开始关注了这场比赛：虽然很小众，但每届新锐设计师大赛的规格都很高，百里挑一的六位候选人都勘称是行业内最具潜力的设计新秀，而才华横溢的他们同时又面临着最残酷的层层考验。对设计师来说，镁光灯下的t台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没有相对的胜利，只有绝对的赢者。

法国服装设计协会副会长布鲁诺·凯，正是十二年前从这个舞台的胜利，走向设计事业的巅峰，而他的名字从此被牢牢地钉在法国服装设计界的里程碑上。

也深深地印在了霏霏的心里。

虽然霏霏现在做着和服装设计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但她心里知道，服装设计梦的种子早就种在了心里。这片蓄势待发的“肥沃土壤”，正等待着滋润它成长的阳光和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