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玉碎珠沉，唇亡齿寒（1/2）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应该也懂这个道理。你想想……她活着，咱们的构陷就有真相大白的可能性，顾氏若死了，罪证将无迹可寻，你才真正安全。所以顾氏必须死，可是顾氏死了，十年后替她报仇的必然是她的子女，你杀了他们的亲娘，你认为给过银两又怎样？他们还是要回来复仇的，我可不喜欢后患无穷的滋味！”小蚕用手指勾起吴芷的下颌，凶相毕露。

吴芷后退几步：“可是……我不敢做……”

“没得选择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给她们三母子好心准备的干粮和水壶里，我已经下毒了……”小蚕冷漠地说。

吴芷骇然，瞪着惊恐的双眼：“你当真连孩子都不放过？”

“父母昏庸，直接危害孩子，只怪两个孩子投错了胎，怨不得人。”小蚕双手运行出一股强力，推向江面，那艘船瞬间颠簸起来，两个孩子痛吁着挣扎着跌入江中，而顾氏则在发狂地大声呼救……

吴芷心惊肉跳，哭泣着说：“你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你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小蚕对吴芷的痛斥不屑一顾，望着江面浪荡而又快慰地笑着：“顾婶，莫急，本仙姑送你一程，你马上可以陪伴子女一起上路……”小蚕正运功施法，突然听到一阵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就在身后树林当中。“不好，肯定是追兵来了，快撤！”小蚕抓起惊恐不安的吴芷就逃掉了，藏匿于深林中，暗中窥视一切。

急驶而来的正是吴休一行人，于江边勒马，骏马长嘶，五六人便跳下马来，眼见船只在江中摇摆不定，吴休掷出绳索，绳索飞去缠住船尾，几个衙役一起使力，将船只拖拽到岸边。顾婶于船头看见差役追捕而来，不等船只靠岸慌忙跳入江中。

“赶紧下水救人！”吴休一声令下，事先应蓝恩佑密令安排的会水的差役便迅速潜入水中，朝顾婶方向游去，不多时便将顾婶生擒到岸边。顾婶被放置在草丛里，吴休将她腹中的积水压出来，她乱发铺面，一阵咳嗽，宛如落汤鸡，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喊：“救我孩子……快救孩子……”

不多时，两个孩子也被打捞上来了，不过两个孩子已经停止呼吸了，他们脸色酽青，瞳孔张大呈痛苦状。

“孩儿，我的孩儿啊……”顾婶惊心骇神，无法接受事实，痛呼几声，便晕了过去。吴休仔细查验过两具尸体后，面色沉重，即刻命差役将顾氏绑了，送回大牢，又命其他人将两个孩子就地掩埋了。

吴芷忆起当日在林中窥到的一切，仍心有余悸，秋月端茶进来将她吓了一跳，方才回过神来，秋月见吴芷脸色不悦识趣地离开了。此时此刻她已经被邪恶腐蚀了灵魂，毫无罪恶感了。她拈起精巧的青花瓷杯，品着杯中香茗，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真相又如何？咱们一奶同胞，同宗同脉，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侄子，你还是不敢深究此案，而是让顾婶当了替死鬼，如此甚好，这才是手足同胞该有的担待！”

由于蓝恩佑在青崖口受了重伤，被吴休寻回后安置在惠兰苑西屋，由吴芷近身侍候。他在昏迷中一直呼唤柳如烟的名字，这让好心侍俸汤药的吴芷加倍忌恨，又不好发作，唯有忍气吞声。

蓝恩佑苏醒后看到床边人是吴芷，一掌将汤药打翻，推她一把她便摔倒在地，然后发疯般寻找柳如烟。吴芷手掌被地板上的瓷片割破，鲜血淋漓，秋月跑进来赶紧帮她止血，缠棉带。吴芷的眼里不仅是泪，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正在滋生……

他在青崖口苦觅无果，又跑回衙门，发动大批人马进军地心谷进行地毯式搜索。此次发兵地心谷，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心里堵得慌。由于这五月天气，也是雷鸣阵阵，黑云翻滚，让人心里发怵。经过几个时辰的搜寻，差役们个个汗流浃背，最终在洗心潭下游的浅滩上找到了柳如烟的尸体。是差役先发现的，吴休看到差役吓得战战兢兢的，预感大事不妙，便上前探视，只见柳如烟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直挺挺地睡在石板上，双目紧闭。吴休俯下身子探了鼻息，陡然缩回手，起身一回头碰见正心急火燎赶来的蓝恩佑。“大人……”吴休来不及制止，蓝恩佑一眼看到了他身后石板上搁置的柳如烟，他推开吴休，深一脚浅一脚扑过去。

“大人……”吴休欲言又止。

但见蓝恩佑直直地望着石板上的柳如烟，就像雷击般瘫软下去，双膝下跪，身体颓然，他颤栗的手指慢腾腾地探了柳如烟的鼻息，触碰到了她冰凉的肌肤，她毫无生命迹象的脸惨白得瘆人，但面容看起来又像熟睡一般安详。一股锥心的痛正在切割他吞噬他每一寸血肉，他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他抖瑟的双手抱着她的身子，却根本使不出力气。“如烟……如烟……”他的眼泪喷涌而出：“是谁做的？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他悲恸欲绝，哭喊声在山谷回荡，“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整个山谷都是轰隆隆的声响，蓝恩佑感觉不到雨水冲刷在身上的酸痛感，他内心的剧痛已超越了一切……他抱着僵硬的柳如烟深一脚浅一脚踏在石板铺成的走道上，万箭穿心的滋味令他生不如死……

当柳如烟的尸体被运回蓝府时，其父母哭晕在棺椁前，无论旁人如何劝慰，仍不能令其节哀，最终一病不起，缠绵于病榻。

当吴芷听到柳如烟逝世的讯息，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到她亲眼看到棺材里柳如烟冰凉的尸体，她才相信这是真的。她强掩内心的狂喜，以主人的身份冷静地举办丧事，还有吴休也在有条不紊地处理衙门一切公务。吴芷惊诧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她怀疑是小蚕害死柳如烟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她在心里念叨着，终于除掉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心头巨头终于落地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无人在旁的时候，她抑不住泛起欣喜之色。

灵堂设在敞厅，棺椁中的柳如烟被入殓师精心收拾后，靓妆艳服，双手放置于胸前，双目紧闭，身下是百花铺陈，她就像睡美人一般安详又可人。

蓝恩佑在灵堂前披麻戴孝，面如死灰，已经两天两夜未进食，任凭身边人如何劝诫都无动于衷。刚上任就荒废政务，此举引起百姓强烈不满，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甚至怨声载道。吴芷是个精明人，不仅接管打理府上各类事务，还再三支使吴休出面先到衙门平息公愤并全面处理各种公务，吴休赢得百姓们赞不绝口。

吴芷虽说每日白衣素服，去尽首饰妆容，只戴白花，还到灵堂前烧香烧纸，但始终是做给别人看的。蓝恩佑对柳如烟的痴情被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此刻蓝恩佑靠在灵堂前，槁木死灰，对所有人所有事务不闻不问，大有殉情之征兆。她望着对自己寡思薄义的他，暗暗骂道：“我身为你的妻室，你却让我独守空房，还三番五次羞辱于我，视我如草芥，在我在府上成为笑话。自然规律，盛极则衰，物极必反，时至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仁，我不义，休怪我……”她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再撩起凶狠的眼神看他：“既然你生不如死，那不如随她去吧，你若去了，我定会为你们修筑同心墓，让你们做一对阴间爱侣……”她心里做好了不可告人的打算，便不再陪他熬夜守灵，早早回了惠兰苑。

天山仙阙。

玄冥洞里仙气缭绕，长存被天玑上神输入真气疗伤，三日后终于苏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想到柳如烟，想起先前瑶山仙阙一幕，金菡萏小铃铛的急切召唤，他陡然想起了苍耳的话，当即骇叫道：“如烟？你在哪里？”从怀掏出通灵宝镜，抹开迷尘，只见柳如烟躺在灵柩中已经与世长辞，他遑遽地从莲花宝座上跳下来，跑出洞口。途径仙阙庭院，正冲向天阶，面前天玑上神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