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汪嘉苗篇 他们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相遇（1/2）

那天所有人都在教室里上课，汪嘉苗也日常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外大黄狗的哀嚎，就瞬间惊醒了。她无视正在讲台上课的老师，立刻站起身跑到窗前往外看，只见校工带着几个男人正拿着棍子围着大黄，而大黄露出少有的凶恶表情，头压得很低，龇着尖尖的牙齿。

“你们要干嘛！”汪嘉苗打开窗子就冲他们吼。

几个男人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就在这个空档，大黄立刻蹿了出去。

“快跑！大黄快跑！”

“汪嘉苗！上课呢！给我回座位！”老师对这个女生其实早就是放任不管的状态了，但这种上课期间溜下座位，还不顾课堂纪律大喊大叫的行为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无视。

然而汪嘉苗一心关注着窗外大黄的逃生，完全没有理睬气急败坏的老师。

校工和那几个男人回过神来发现狗跑了，立刻往树林那边追去。

“艹！小狗！”汪嘉苗急得转身就往外跑，结果被老师堵在了门口。

“干嘛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汪嘉苗急忙解释：“老师，求求你放我出去吧。他们要打死那些小狗了！”

老师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扶着眼镜轻描淡写地说：“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狗，就是因为有某些同学违反校纪校规，天天偷偷投食，才会一直赖在学校不走！知不知道这些狗身上带着多少细菌？万一咬伤了同学，谁负责啊？”

汪嘉苗愣住了，她虽然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上课，但在她的心中，教师一直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在心里的最深处，她比起父母，更尊敬老师。然而这个老师这一番话，让她感觉堕入了寒冬。

“那你就看着他们把狗打死？那些小狗可才四个月大啊！”

说着，她的眼泪都快要憋不住了，但是她还是生生瞪着眼睛，把那些呛人的泪逼了回去。

“我的责任是保护我们学校的同学，难不成在你眼里，狗比人还要重要吗？”老师冷冷地看着她，“给我坐回座位上去，上课了，别耽误别的同学上课的时间。”

汪嘉苗这次什么都没说，她咬着牙，头一低就想绕过老师冲出去。

这个女老师资历不浅，从教书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这种不被放在眼里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她知道，如果让汪嘉苗冲出教室的门，她多年树立的威信将会轰然倒塌。

于是她伸手拽住了汪嘉苗，不长不短的指甲狠狠扣进了她的肉里。

“你给我回来！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试试看！我就不信了！还有这种不要脸皮的女生？”

汪嘉苗扭动着身子，奋力想要挣脱，但是她不能像和小混混打架一样使出全力，在老师的威严下，一个刚刚高一的女孩子显得是这么得无力。

但是她的脑中，六只才学会蹦蹦跳跳而不东倒西歪、连叫声都奶声奶气的小狗的影子，挥之不去，是那么地无助，她想到它们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头涌起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于是她本能地大声喊道：“他们要打死大黄了！他们带着棍子去杀狗了！他们杀狗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面回响着，所有的班级都听到了那个叫汪嘉苗的女生撕心裂肺的叫喊。

“你给我闭嘴！别人班还在上课呢！给我到办公室来！”老师已经忍无可忍，狠狠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办公室拖。

可就在下一秒，她愣住了。

每一间教室里，都冲出了几个人，大部分是男生，也有两三个女生。

何马走在最前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身后是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队伍。

骚动，蔓延在高一年级这层楼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就这样，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个个撸起袖子，冲出教室，冲出教学楼，冲向那片树林。他们的背后，是老师们愤怒的吼叫声，和同学们的起哄声。

何马路过汪嘉苗身边的时候，举起了右手的大拇指，他在告诉汪嘉苗：放心交给我。

汪嘉苗想，如果这一时刻响起背景音乐，那一定是那首古惑仔里的《乱世巨星》，那首“战无不胜，我任性”的《乱世巨星》。

高一所有的混混，在那天干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他们跟着何马，冲进了树林，挡在了那群成年人和大黄之间。

所有的班级也都沸腾了，没有人有心情上课，所有人都趴在教室的窗户上往外看，透过树林的枝桠，他们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个大概，看到蓝色的校服和一只黄色的狗，看到成年人手中挥舞的棍棒，和少年们无畏的人墙。

“你们都反了不成？看什么看！都回座位上去！”老师尖叫着，却没有人理她。

汪嘉苗趁着这个空档，直接脱了身上宽大的校服，摆脱了老师的控制，冲了出去。

等她用最快速度赶到现场，发现教导主任和几个体育老师也赶到了，几乎所有冲出来的学生都被控制住了。

“嘉苗！别过来！去找何马！带着小狗跑！还有大黄！”瘦子的手被老师反扣着，挣扎着冲汪嘉苗吼道。

汪嘉苗一看形势不对，急忙改变路线。没想到一转身，那个女老师竟然追了出来，她把手中汪嘉苗褪下的校服外套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伸手就去抓她。

一个黄色的影子蹿了过来，咬住那女老师的衣角，就听“斯拉”声响，那老师的西服套裙被扯出一个大口子。她尖叫着向后退去，而咬着她衣服碎片的大黄狗目露凶光。

“大黄！”

所有看到大黄的人都惊叫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快跑！快跑！”

你来救我了吗？大黄！汪嘉苗眼眶一热，不禁喊了出来：“大黄，跑！别管我！”

她扭头就想带着大黄跑，然而就在同时，校工手中套狗的圈准准地落在了大黄的脖子上。

“打死它！这狗有狂犬病！它想咬死我！快打死它！”

那个女老师捂着自己被咬烂的衣服，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有转机，没有故事里激动人心的转折，等汪嘉苗回过神来，想要冲过去拦住那冰冷的棍子时，一切都晚了。

大黄呜咽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黄！！！！”几乎所有在场的学生，都失控了。

鲜血缓缓在泥土上漫延。一棍，又是一棍，直到地上的大黄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抽搐，那些人才停手。

汪嘉苗看着那些鲜血，仿佛看到了被汪健均打伤的孙琴墨，看到了曾经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站在猩红的液体前。

再张口，已经是发不出声的哭喊。

这个女生像是疯了一样，扑在了大黄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将它死死地护住，任谁拉她都不起来。

那一天，空气污染似乎格外地严重，空气中都是暗黄色的颗粒，将整个天空死死罩住，仿佛在宣告着悲剧的结束。

“谁都不许碰！不许碰！你们已经杀了她！你们还想怎样！杀人凶手！凶手！”她白色的短袖校服上血迹斑斑，脸上和手上满是泥土和污渍，可她怎么也不松手，怎么也不愿意移开身子让他们带走大黄。

僵持了很久，教导主任示意几个男老师把她强行拽走，然而之前被他们控制的小混混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汪嘉苗护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