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当年真相（1/2）

【浮生长恨欢娱少，难解怨愤郁三焦。】

我默默听着事情的真相，不由得捏紧了双拳。

难怪庄汀鹤一直说不清，到底来我师门掠寻何物，原是他也不知。而真相便是，当今天子为巩固江山，听信法师谗言，斥巨财收买了七杀教去寻什么定国之宝，深信得此宝者得天下。于是七杀教找到了师父师娘处，寻宝未果，竟一夜之间屠戮了我满门。而据庄汀鹤当时所言，仿佛这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这才将我擒回了修罗狱。

后来许是那国宝终于落在皇帝手里、许是七杀教将其独吞，总之皇帝要灭口，便亲允了身边禁军出动围剿，仅一夜之间便使七杀教从武林彻彻底底消失了。此事只有几人有所耳闻，江湖上一直传言纷纷。

想那庄汀鹤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七杀教覆灭、师妹惨死、连自己都是死里逃生，怎能不思报复？于是韬光养晦，投靠了北冥宫，意欲共谋弑君大事。

如今我才完全明白了，饶是那阴毒到令整个江湖忌惮的庄汀鹤，精明如斯，也不过是真正操纵者的一枚棋子，用后则废。

而我更是愚蠢至极，搅进这趟浑水里，自己却一无所知。一直自以为杀了庄汀鹤便了了那桩灭门大仇，住着仇人赏赐的地方，还沾沾自喜，跑到坟前去祭拜，如今想来，有何颜面。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须一念，只要一声令下，便可教无数人似蝼蚁一般殒命，可面对朝堂上真正的威胁却束手无策。怪不得如今一提起他，天下唏嘘。

我听得手脚冰凉，愤得不住颤抖，呆立到不知何时，才被屋内开门的声音惊起，立刻拔步蹿到了廊下，假装才走过去的样子。

饶是如此，见到猫儿时我苍白的面色仍没有褪去，我见他出门来，便递上那信道：“我刚回来，正巧见到你的书信，便带了来找你。”趁他拆信时，我推说适才淋了雨，要回去换衣服，连忙抽身回房去了。

这晚显得格外寂静，我心悸不定，又不知该不该去找猫儿诉说，去了又该如何开口。难道要我直说想要亲手杀了那愚昧又狠毒的皇帝？

想想又觉万万不可，听猫儿的口气，栖霞派暗中查探了这么多，势必要阻止北冥宫和百毒谷为祸江湖，那便是要同时断了朝中谋反篡位之人的计划，扶稳皇位。我若要杀了皇帝报仇，不仅不能找任何人帮忙，还一点都不能叫猫儿知道，否则一旦失败，便不是我一条人命的代价了。

可这样天大的一件事，我要怎样才能做到？

杀庄汀鹤时，我蒙师父传艺、猫儿支持、柳剑尘相助，信念亦是无比坚定。而如今，他们恐不会赞同、甚至会出手阻挠。

一想到柳剑尘，便不自主地痛心起来——从前我们携手同游，将来，却必定刀兵相向。

可这时，我却忽然记起另一件事，当时我与柳剑尘出城打猎，却因皇帝也要出游，禁军须提前前往封锁周边，便临时作罢。可正在回城的路上，却意外碰上已微服出行的皇帝，我受过圣旨嘉奖，我二人的事情皇帝也知道，他便召见了我们。

当时虽觉无比奇怪，却也依照规矩下去拜见。那是继我杀了庄汀鹤之后首次面圣，记得皇帝曾细细地打量了我，之后便忘了这事。现在想起，顿觉那眼神，掩饰不住丝丝杀意。不难想出，京城暗查我底细的，多半就是宫里的人。

当年的事我搅入其中，偏偏最后又死里逃生，上面那位不知我究竟知道多少，倒不如直接让我永远闭嘴。既然他早已有了灭口务尽之意，迟早是要对我下手的，倒不如我先发制人。

漫漫长夜。

我努力静下心来计较了通宵：要想做成此事，首先要骗过猫儿。

于是后几日，我只作东游西逛之态，一边向猫儿提到要回连云峰，一边暗地里向栖霞派的长老执事，偷学了一门易容的技艺。

第六日上，趁着猫儿外出，给他留了字条，只说我回了连云峰，等见了师父一面再回。出了门，我便真的径直走上了连云峰的方向，此去连云峰本是不远的，我不紧不慢地行了半日便到了。

连云峰风景依旧，愈上高处，山风愈盛。

连云天阙之外松竹之气仍在，吸进心中无缘地便仿佛忘记了所有世间的事。可我深知，世间之事不可忘记，只要那昏君还活着，我便不能与此人同活于世。我此行已打定了主意，于是定了定神，举步进了大殿。

师父果然不在，不多的几个侍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只能自行大张旗鼓，又是生火又是擦洗，在大殿里张罗起来。果然没过两个时辰，便匆匆地来了两人，我一瞧，正是猫儿的心腹，正逡巡门外不敢擅入，便被我叫进来了。

二人因被我发现而诚惶诚恐，只因他们是猫儿专程派来看我是否真的到了连云峰的，我早已料到，便叫他们进来喝了口水才让他们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