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十日（六）（1/2）

又一个沉闷的下午在暗自虚度，每个人都好像习惯了这份焦人的不适，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如此的易怒又健忘！

“咳咳咳……”小虎子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小手死死地攥着妈妈的衣摆。他的母亲太累了，伏在座椅扶手上，睡得正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我说，小孟，你儿子好像呛着了！”老吴翘着腿，喊道。

孟泠突然惊醒，连忙伸手去抱哭闹不止的孩子，轻抚他的后背，来回摇晃着，低声说：“小虎子不哭，小虎子乖，我们去看爸爸，爸爸可想小虎子了。”

“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方澄从皮箱里摸出一块橡皮糖，举在手里，逗弄孩子，“虎子乖，想吃吗?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喉咙。”她行动不便，只好用力伸长脖子。

“那我去别的车厢问问有没有医生。”老三挠了挠头，起身向外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老吴把核桃串重新戴在手腕上，揭开身上的毛毯，将他的行李盖了个严严实实，才踏实地离了座位。他个子很矮，三步并作两步走，勉强能跟得上老三的步子。

“虎子不像是呛着，倒像是噎着了，快别让他平躺着，小孩子怪难受的哇！”汪小姐焦急地说。面对幼小的孩子，她还不至于表现出那种惯常的自私与刻薄，这也是她身上唯一可爱的地方。

“我听老人说，用手猛扣舌头后面，就能吐出东西来。”苏先生也帮着出谋划策。

“我怎么没听说过？小孩子可娇嫩着呢！没养过孩子的人哪里会晓得！”傅太太也开口了，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当我没说。”苏先生瘪嘴，低头看起了报纸。

“有些人真是没心肝，当心老天爷看不下去，叫你输得妈都不认识。”汪小姐又开始冷嘲热讽。她这个人只要一开口说话，从头到脚都在扭动，像条水蛇。

“阿姨，您还真是嘴臭，看见什么都能喷出一嘴的粪。”说话的是柳新，他正在擦拭脚上的皮鞋。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很奇怪，他们有知识而且叛逆，但往往不能分辨是非，只是一味地抨击自己看不惯的对象，无论哪一种场合。居然还有人称赞他们的耿直。

“我要是你爹妈，准打烂你的嘴！小王八蛋！”汪小姐怒不可遏，大声喊叫起来。

吵架的工夫，汉斯已经换到了母子俩旁边的座位上。他一手扣住孩子的下巴，一手捏着金属叉柄，压在小虎子的舌面上，显得很专业。“别怕，再张大一点儿。”

“汉斯先生，小虎子他到底怎么了？”孟泠搂着孩子，啜泣不止。她哭泣的同时，也在观察别人，转而又发出一串更为冗长的哭声，这绝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表现。

秦程凝视着这对母子，又看向其他人，在这节车厢里，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也没有一个人不身怀秘密。

“别担心，相信我，那个，方澄，你把我的手表拿过来。”汉斯目不斜视，金属叉的手柄向里探入半分。

“在哪里？我看不到，不在你自己身上吗？”方澄问。

“我的夹克里有吗？”

“没有。”

“座位上呢？”

“也没有。”

“汉斯先生找手表做什么呢？用我的可以吗？”秦程走向他，递上了自己的手表。

“我的手表上有照明灯，你的不行。”汉斯拒绝了。

“那么有谁看见了汉斯先生的手表？”苏先生见状，赶紧插上一嘴。

傅先生夫妇相互对视了一眼，钟先生老夫妻俩也是，却谁也没有说话。

“搜身吧，”汪小姐提议，“我先来。”她本人的行李十分简单，只有一只小小的手包和一个收纳衣物的手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