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洋房的密码（十）（2/2）

“锦州地势险要，贯连南北，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但我们没有弹药、没有装备，缺吃少穿，敌人的飞机从我们头上掠过，侦查码头、工厂和水坝的方位，不这么做，你说我应该怎么办？”豫承风站在窗前，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薄薄的几页。

“南京方面拨不出军费，就要我们去偷去抢吗？真不知道，如此庞大的税收都流进了什么人的腰包！战争一旦开始，锦州实力薄弱，必然容易攻破，这样也没有关系吗！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态危急，蒋先生却从不把我们当自己人，这个时候，要是能找出张光宗的财宝就好了，可以买下整个锦州的财宝。”豫承风背过身去，感慨地说。

“现在高明佑是宅子的主人，理所应当占有财宝，您这和强盗、小偷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一切的暗算和欺诈，都是出于一个好的目的，也不可以吗？”他合起纸页，卷成筒状，放在眼前。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十年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问我的，那时候，我还很固执。”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和你一样，认为一切的原因都不能成为触犯原则的借口，我还扬言要杀了她，简直是个死脑筋。”他笑着说。

“那他呢？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她说，为了爱情。”

“爱情？她是一个女人？”白微然瞪大眼睛，惊讶地说。

“是啊，我本来很生气，刚刚也是，可当我一想到那件事，又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留学欧洲，精通外语，父慈母善……”豫承风突然失了神。

“所以你拼命地改变我，按照她的样子塑造我，她是你心目中活生生的范本，而我只是泥土，是你捏成的泥人。”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外乎‘权衡’二字，如果你的善良、耿直、信义可以让大多数人受惠受益，那你大可以坚持做下去，但事实证明，这是行不通的，我们生逢的时代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时代！”

“那是别人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干预！即使你在做一件天大的好事，也不能抵消一丁点儿罪恶的念头，心存恶念就会变得和那些无耻之徒一样面目可憎！”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不是问钱都去了哪儿么？我告诉你，都流进了高明佑这样的大买办和东洋商人的口袋里。他这个人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对他的同胞从来没有怜悯，他只是想从可怜人的身上攫取更多血汗，请你记住我说的话，别太自以为是！”

“所以，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冷笑。

“只能把宝押在高俊茂身上，他好赌，我就让整个锦州城里的赌坊都运作起来，陪他玩。”豫承风攥紧手掌。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她夹起文件，轻轻走了出去，她害怕再多呆一秒，都会无法克制地流出眼泪，她太痛恨这个自上而下、层层统摄的世界，痛恨被操纵、被玩弄，仿佛人们的性命可以为了政客们一次失败的玩笑而轻易断送。很多人背负着几世也偿还不清的债务，却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比如她的母亲。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惊一乍，又哭又笑，她一定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豫承风望着女人的背影，自作多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