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洋房的密码（一）（1/2）

民国二十四年，夏，锦州。

远处似有一人，扬鞭策马而来，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滚起阵阵喧嚣。

“吁！”那人瞧见了什么似的，猛地勒紧缰绳，踩住脚蹬，身体后倾。农人们见状，纷纷抬起了挥汗的头颅，捏紧了手中沉甸甸的镰刀。“前几天有没有几个当兵的打这儿过？”那人问道。

“没……没……”老头颤声答道。

“你别害怕，我不是土匪，我是城防司令部豫司令的人，前几天，我们的人在这一带走失了，可有人看到？”那人跨立马上，单手从裤兜里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军官证。

“没有！你走吧！”老头弯下腰，继续干起了农活，“夏作秋，么得收，热得好，热得好！”

“你……”

“军爷，我爷爷是村长，他知道什么也说不定，不然去我家坐坐？”光膀子的青年跳上田垄，他赤着一双脚，肥大的裤子用一根布条系在腰间，整个人神气活现，机灵得像只猴儿，只见他从裤腰后头晃出一只长长的旱烟斗，拭了拭，殷勤地问：“您抽烟？”

那人翻身下马，冷漠地推开，“不抽。”

“我替您牵马。”

“不用，我自己来。”

“你们是城外的驻军吧？我看见过你们的人开着四个轮子的铁皮怪物运送物资，你知道舞厅吗？还有人造丝、假发、单簧管、啤酒、拉花、圣诞节……”青年抚摩着马背上漂亮的鬃毛，问道。

“到底在哪里？”军官眉头紧蹙。

“快了，沿着小溪走到头，穿过一片桃花林，就是我家，”青年指着不远处冒起炊烟的农家，喋喋不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城，大家都叫我阿城，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村子，爷爷不许我们接触外面的东西，哦，对了，这个村子的村长世世代代都由我们家族的男子担任，我爹就是下一任村长，我娘是个大夫，四邻八舍的猪狗骡马她都接生。”

“废话可真……”尾音还未蹦出喉咙，一只麻袋精准无比地落在那军官头上，随之而来的是众人三拳两脚的招呼，人们的愤怒像涌出黄金的泉眼，愈暴烈，愈亢奋，愈欢乐。

“就是你们这些兵匪，把村子搅得不得安宁！”老村长愤怒地说道。拐杖末端敲打着那人的脑壳。

“我是豫司令的手下，你们敢袭击……”

“呸！又是豫司令，他治军不严，纵容手底下的人跑到村子里为非作歹，偷拿拐骗，坑蒙掳掠，抢砸无忌，糟践妇女，无恶不作！”老村长满脸怒容，痛心不已，稍事停顿，才勉强平复了心情，冲几个后生喊道：“把他绑起来，带到祠堂，听候祖先的发落！”

“谁允许你们动用私刑的！这锦州城到底还有没有天理？”那人同样怒不可遏，咆哮着，嘶吼着，他的证件从口袋里滑出，被人踩着、碾着。

“爷爷，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教训一顿，丢出村子便罢了。”秦城小心说道。

“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这件事祖先自有定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话毕，那人即被五花大绑。

“可是……”

“没有可是，阿城，记住，你将来是要继承村子的，千万不要被外人蒙蔽了双眼，他们用心险恶，不择手段，你要把大家凝聚在一起，这样，无论是枪，还是大炮都不能使我们臣服，我们一族世世代代栖息于此，没有人可以奴役我们，也没有人可以欺凌压迫我们！”老人语重心长地说，眼底有无限慈爱的期许。

“爷爷……”秦城张了张嘴，鼓起十分的勇气，说：“我不认为那是对的，我们这样做，和那些劣兵还有什么区别？”

“是他们闯入了我们的桃花源，给我们造成了压迫和伤害，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我们是无罪的，杀死入侵者，祖先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祖先也不全是对的，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样，外面的人都可以到学堂里接受教育，家家户户不单单依靠日光和火把照明，男人女人们喝着兑入无味气体的神奇美酒，天下是公有的，没有奴隶，也没有巫和鬼魅，我还听说……”

“够了！阿城！你今天不许吃饭！到阁楼上给我反省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