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丽影（十五）（1/2）

静觉寺突遭大火，和尚们死的死，跑的跑，昔日香火旺盛的古刹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一座古碑，窥破了千年的沧桑与轮回。

“一个人都没了，警察动作可够快的。”阿清气喘吁吁地说，他身上藏青色的日式学生制服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透气，闷得人难受。

“你看这里，”周晓帆指了指储水的瓦缸，挨个儿敲过去，发出一声声清亮又低沉的长音，清的是水，低沉的是这虚无缥缈的时空，“大火烧了半夜，水缸里的水居然一点没少，和尚们都干什么去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不救？”

“虽然烧得不剩什么了，但还是不难看出，烧死的僧侣都是住在西厢的。”

“是东厢的僧人谋财害命？”阿清感到背后一阵寒凉。

“或许更严重，你看，这满地的焦衣，警察清理尸体还要给死者脱衣服吗？”周晓帆用脚尖掂起一件，明知故问。

“不用，根本不用，他们甚至不会想要知道死去每个人姓甚名谁，他们是想制造死亡的假象，”阿清笃定地说，“舅母清醒的时候说过，静觉山上原来只有一拨和尚，后来又来了一拨，从此争斗不断，后上山的和尚霸道无比，将原先的僧人全都赶到了年久失修的西厢，除了老住持，谁也不放在眼里。”

“这就对了，后来的和尚控制了寺庙，他们说不定是张光宗的人。”

“那烧死的就是魏叔敏的人。”

“只是普通的出家人也说不定，‘余百贯’在替原田寻找合适的实验品，静觉山地僻，烧死二三十个和尚是不会有人注意的。据我猜测，你见到的法师就是原田，他化名藏身寺中，暗地里进行非法实验，小岛英男利用职务之便，替他打通销路，四处活动。”

“所以是他毒杀了比丘和李老汉，又赖到我的头上，究竟还有多少人要沦为他们的实验品？”阿清气愤地说。

“所以啊，人言不足信，这里的和尚不是为了一个可笑的传说争斗不休，而是为了他们的家园，你说呢，老伙计？”说着，她拍了拍巨碑，凄然一笑。

此时，太阳刚刚从山顶升起，初秋的暑气烤炙着群山和大山背后的城镇、荒原，自然的秋天才刚刚到来，人性的时节却早已步入寒冬，凛冽无比。

当天下午，王素在医院的公共电话机旁坐了很久，她犹豫不决，思忖再三，最终还是拿起了听筒，以王女士的名义打给图曼酒吧，约周晓帆在清风咖啡厅见面，因为，余盛音给她制造了一个世纪难题——要她以女伴的身份出席原田的晚宴，并说，这是原田先生的意思。

夜幕降临，余盛音携王素一同赴约，她穿着及地长裙跟在后面，离他三尺远。入座后，招待给每一位女宾赠送了作为回礼的糖果盒，同样款式的新型饼干改换包装，被当做新品发售，价格不菲，但还是受到女士们的青睐，很快就销售一空了。

“原田先生，久仰。”余盛音碍于叔叔的面子，不得不主动寒暄。对方顶着一脸络腮胡子，那里面不知藏匿了多少污垢和细菌。

“余警长，久仰，久仰，”原田一郎立刻就认出了他，“怎么不见周小姐？”

“她在和司令太太聊天。”

“是紫色衣服的那位女士？”

“是。”

“我听说她和王家二公子分手了，现在你们是恋人关系。”

“这种事可不敢乱说，我们是朋友，多年的朋友，不知道这些话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哦，道听途说罢了，不过……不太像。”

“您说不像什么？”

“没……没什么，我的眼睛不太好，周小姐好像高了点儿。”原田一郎摘下眼镜儿，用力揉搓眼球，那双眼浮肿下垂，毫无生气，仔细一看，眼角的皮肤略有色差，而且微微翘起，像化学制品受到高温而变得不再服帖，但他并不在意，稍事按压，依然谈笑风生，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从眼皮上掉出的半截纤维，黏在了他的拇指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