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杀机(三)(2/2)
“你跑得最慢,想留下来看戏吗?”豫承风拧起眉毛,像鹰一样盯着她。
“不是。”她故作镇定。
“督军,她是伍先生的女儿。”近旁的高瘦军官如实禀告。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开始窃窃私语,那种怨愤、不平,以及深深的忧患意笼罩着他们,饥寒、恐惧像食人的猛兽,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可以享有特权而无所忌惮。
“哦?是么!把她给我带走!”豫承风不为所动。
“哎?我是……”她正欲声辩,只见两个大块头拦路走来,一边一个按住她的肩,力大无比,使她不能不想起训练营里的黑人学员,强壮、勇敢、野蛮、狭隘,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虚弱、胆怯、冲动……任何一种心理占据上风,都是没有胜算的。想到这,她突然松开了因不安全而紧握的双手,敛藏起每个毛孔里躁动的希望,还有那些熟记于胸中的动作、策略和技巧,任由他们推着、走着。
“收队!”
士兵收枪、列队,整编而出;客人奔逃、四散,劫后余生。
宋林辉扶着酒柜,慢慢地瘫坐到地上,无能为力的颓丧比死亡更深刻、悲哀。
出门不到百米,两个家伙一齐松开思若。
“请上车。”“三层下巴”的壮汉打开后座车门,比出个“请”的手势,他的样子局促又诚恳,像个患肥胖症的痴呆儿。
“你们弄疼我了!”她扬手就要打人,那汉子却闪身躲开了。没有督军的指示,他是不敢碰她的,无论是手、脚,还是腰部,或者是身体的其他地方,督军视他们为心腹和利刃,既重之用之,也忌之惮之,小节之失都将危及性命。“前倨后恭,小人!”思若骂道。
“麻烦!”另一边络腮胡子的汉子就显得很不耐烦,晃了晃手里的枪,冷声道:“进去!”
思若无可奈何。
他们并排而坐,他半闭着眼,脚下碾着什么发光的东西,过很久才慢慢吐出一线白烟。她身上有股甜蜜的芳香,混着车里淡淡的烟草跟汽油味,如梦似幻,恍若浮生。
“没什么要问吗?”他说,一丝白气从他鼻子里溢出。
“没有。”她闻不惯烟草。
“真是心大!”他笑。
“去哪儿?干什么?”她问。
“你说呢?”
“上床吗?”
“还真敢想,不怕死么?”豫承风提高了音量。
“怕,但这不是您想要的,杀吴掌柜是为了立威,放陈公子是为了向商会和元老们示好,至于女人,大概是您认为以她们的力量不足以杀死一名成年男性吧,所以凶手是谁并不重要,您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思若没有看他,他的眼睛会杀人,她也是怕死的,可聪明人是不会早死的。
“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展示手腕,讨好权贵,还有卖弄智商,让所有人信服。”
听到这个回答,豫承风简直想大笑,这个女人的想法还真是阴暗!可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那你呢?我抓你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比较漂亮。”她一本正经地说。
豫承风放声大笑,她有脑子,更有意思!一点儿也不像她父亲!
督军府是张光宗占领锦州时所建,从上面看像一只漏斗,只有一条道路贯联主要建筑,背靠山体,四周布防严密。有人说,从前的军阀在后院挖了条直通山里的密道,不知是真是假。
花园中央有一座景观喷泉,水不十分大,说不上壮观,靠近也只能感到濛濛水腥。喷水孔被钙化物之类的堵塞了也说不定,思若漫不经心地想,她跟在豫承风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喷水孔下面有一尊菲绿眉拉全身彩塑,那个西方悲剧里被残忍欲望和仇恨侵蚀的女子,在昏黄的灯光底下,显得忧愁又温情脉脉。
“你就给我看这个?”她是故意的,来讽刺他的荒淫。
“再猜。”他听不懂这个外国玩笑。
“这些花都养在温室里呢!”她觉得没趣。
“那是张光宗留下来的,现在小张负责打理,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你尽可拿去,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做整个玫瑰园的主人,只要你喜欢,只要你能,只要你敢。
“哦?是吗?”她轻笑一声。
“重新猜。”他说。
“我是个基督徒。”她理智尚在。
这花园的草坪太柔软了,土壤黏得发腻,像是要把人的鞋底和鞋跟都吃进胃里去。
三日后,柳行长遇刺一案的真凶落网,那凶手抵死不认,又经不住严刑拷打,没多久便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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