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拘魂令(1/2)
临面而来的怨气有如悍风,摆放在屋子中央的那只圆形平口铸铜香炉,竟然不甚重压,被掀飞起来,砰地一声撞在墙上,洒了一地炉灰。
吴象心下大惊,面上却能保持几分镇定。他手一横,本能把陶棠护在身后。这才扭过头,哑着嗓着对与他并肩的孙衡说道:“别轻举妄动,看我眼色行事。”
孙衡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凶魂打交道,而面对如此大怨气,却是头一遭。他早就如芒在背,可化怨人与警察的双重身份,让他如一柄不倒的标枪。
怨气排山倒海,渐逼渐近。
陶棠几乎要站不住,吴象想回过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在此时,凛利的怨气有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急速地向他们推压而来。与此同时,一个青年模样的男鬼赫然出现在屋中。
此鬼生得文弱俊秀,梳着90年代流行的大背头,肤若凝脂,凤眼斜飞,高鼻菱唇,戴一副金边眼镜。若非周身缠绕的黑色不容忽视,以现代的人审美来看,倒不失为一名韩范花美男。
皮相再美也是一只索命的鬼。吴象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如此厚重有如实的怨气,自然鲜见。然而,真正令他惊恐的却是,男鬼手中紧握的钳子。
那钳子长约一尺,通体乌黑,刃口扁平挂有倒勾,上篆五字冥府鬼言,正是地狱鬼差所用的拔舌钳。
很明显,凶手现形了。
但他为什么要显形?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他们并没有找到有关拔舌案的任何蛛丝马迹。那么,他又何必自投罗网呢?或者是说,他根本就是在有恃无恐。
吴象突然想发笑。这好比他正在全神贯注的进行着一道解谜游戏。谜题玄妙,迷雾重重,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欲罢不能。正当他想大展拳脚的时候,出题人却说,别他妈的费劲了,傻逼,答案就在这呢?你当是什么感觉?
当然,与命相比,什么感觉都不重要,谁让对手如此彪悍。而那个彪悍的对方正屹立于屋中,视他们如可以随意戏耍的玩物。
吴象头如斗大。
眼前这位来势汹汹的花美男,一看就是怨鬼中精品,绝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高仿货。况且他还持有正品鬼器,战力不容小觑。再看看自己这边,小妮子陶棠基本上等同于战五渣,能站住不瘫倒就不错了。而自己,脚踏阴阳两界,看上去很屌,但实战技能最强的不过是逃跑能力和困锁鬼魂的术法。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孙胖子的雷法了,然而那肥货多半也是靠不住的。
怎么办?正面交锋肯定是行不通的,可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硬碰硬,那就只能投机取巧了,说不定还有逃脱的机会。
想到这,吴象硬着头皮自报家门:“在下走阴人吴象,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一声冷笑,显然,那尊煞星是不屑与他互换名讳的。
“在下向来与鬼魂交好,也从未干涉过鬼混在阳间游戏走。今夜开坛,请的并非阁下,若是打扰了阁下的清净,唐突之处,还请见谅。”吴象语气平静,用的也是身份平等的商量口吻。
实则如芒在背,可面上的镇定不能松懈下来,一旦松懈,就会被瞧出虚来。可这纸糊的老虎,连人都吓不住,何况是鬼。
他要糊弄的那只鬼,仿佛真是着了道,挺直的站在原地,不动半分,不退半分,亦不言语。看似僵持的局面,不过是暴风雨的宁静,这反而更让吴象惊悚。他一面注意着对方的动静,一面向孙衡暗递眼色,示意他准备雷法。
孙衡收到信息,悄然咬破食指,在掌心画符。
他们目不斜视地注意着鬼的举动,鬼也在注视他们。就在孙衡的符咒即将完成的那一刹那,骤然发出桀桀怪笑。阴风大作,涌现出骇人戾气,屋子里摆放的家伙什难负重压,悉数砸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有如枪淋弹雨的脆响。
聪明反被聪明误,吴象头皮一麻,暗道不妙。一声“不好”还未出口,只见那男鬼双瞳血色,一手悬于半空,五指大开再霍然一拢,一直被吴象护在身后的陶棠,竟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高高拎起,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之中。
“请魂者,就是这个小姑娘吧。”一直沉默的男鬼说出了第一句话。
吴象大惊失色,后背冰凉,如同盘踞着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
陶棠在半空之中不住的挣扎,一个单薄如纸片的姑娘,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挟持下,既不求饶,也不哭喊。只是倔强的咬着牙,不断的挣扎反抗。而那个施虐的刽子手,如果一只逮到了老鼠的猫,在享用之后,将俘虏尽情戏耍。只见他又是一记桀桀怪笑, 五指再度张开,好似在无形之中死死捏住了陶棠的咽喉,陶棠不住地咳嗽,面色由红到紫,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眼见爱慕之人受到如此磨难,孙衡哪里按捺得住,当即便欲抬手,掌心雷法就要向男鬼攻去。哪料手势方动,便被吴象横肘一顶,拦在身后。
孙衡眼里的愤怒难以形容,可吴象这会哪里有时间跟他解释,生怕下一秒,眼前那尊处于盛怒边缘的煞星,便会彻底爆发。
孙衡的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低吼里带着血气:“老吴……”
余下的话,被吴象的多问凌利的一记眼刀,切断在口腔里。那记眼刀,威严而锐利,不容质疑,不容反抗,令人心安。
孙衡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场必败无疑的战斗,或许还有转圜之地。
这时,吴象猛地上前,双手抱拳,屈身作揖,极尽谦卑之态:“方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阁下高抬贵手。”
三人一鬼的对垒,他们毫无胜算,更遑论陶棠还被其拿捏在手上,生死一线间。进,无可进,退,又无退,俨然已经陷入死地。没有必要去以卵击石,缴械投降,或许还可以搏一线生机。
吴象在赌,赌这尊煞星在凛利威吓之下的真正用意。
他赌中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倒是不笨。”男鬼一声冷笑。
吴象敏锐地察觉到身体所承受的压迫感在瞬间降低,与此同时,悬挂在半空之中的陶棠,像一具剪断了线的木偶,少倾间便要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原本凝滞在侧的孙衡心下骇然一凛,一个箭步冲前,把摇摇下坠的陶棠稳稳接住。
“多谢阁下。”吴象再次屈身。
“这不过是敲山震虎,给你们的一记警钟。”果真他所料,男鬼此次前来,看似凶神恶煞,实则并未携带杀机,若非如此,他们活不到现在。
吴象努力保持与鬼对视,鬼眼之中所包含的内容难以解读,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道类似于解释一的,冷峻警告。
“你们要找的人,只是遭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如此而已。其实我本可以不理你们,今日来只想你们不要再继续追查,我虽谨遵恩人教诲,不伤无辜之人,但你们如果逼人太甚,我也不介意清理一下。”
惩罚?恩人的教诲?话音甫落,吴象还来不及解读关键字眼的意思,那尊煞星意凭空消失。若非这满室风卷去残的狼藉作证,仿似他从来没有来过。
陶棠这回受的惊吓不轻,对垒的时候,还可以凭借着傲气强撑着,一旦松懈下来,便原形毕露了。再怎么强悍,到底也只是一个姑娘。
吴象让孙衡搀着她去卧室那张并不怎么干净的床上休息,自己则闷不吭声地走进厨房,找水壶,烧开水,仿佛无事人一般。
要不怎么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演技派。陶棠跟了他十二个年头,他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看待。当他看到,那个终日把自己当作男人一般的姑娘漂亮的脸蛋上没有血色,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凝滞几乎茫然时,心是真疼。
而他去在十数分钟之前,拿她的性命做了一场豪赌。现在想来,真是心惊胆颤。
吴象把水烧好,晾到微热,倒入杯中,又在杯子里面搁了一小勺食盐,才这端起送到卧室。陶棠刚刚发了一身虚汗,身体正处于的脱水状态,淡盐水对此时的她而言,是最好的东西。
坐在床边的孙衡壮得像堵墙,吴象一走进来,他便闷不吭声地离开。吴象扭头看着那张轻轻关上的门,哑然失笑。嗐,这死胖子。
陶棠没能睡踏实,水泼似的发汗,脸色白得如一张被光打透的窗户纸,缩在被子里只那么小小的一团。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只被人剥去盔甲的螃蟹,拢共不过的二三两肉,没什么盛气凌人的气势。
吴象伸出手往她的额头上摸了摸,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后,又耐心地哄着睡梦中仍惊魂未定的孱弱姑娘喝了大半杯淡盐水。
大瓦数的白炽灯在头顶晃荡,让吴象的视线有短暂的盲区。他闭上眼睛,耳里尽里陶棠凌散的梦呓。他想,她不该是个通灵人。
可谁他妈又该是呢?命运莫可奈何。
孙衡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卧室门外,背靠着墙壁,眼神凝滞地看着满地狼藉,直到吴象出来。
吴象一趋身便瞧着脸上肌肉不受控制抽动的孙衡,俩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吴象垂下眼,径自从口袋里摸出烟,给自己来上一根。
顺势也递了一根给孙衡:“来根烟吧。”
孙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夹在吴象指骨间的细长香烟,眼神突然变得愤怒,他猛地一把揪住吴象的衣襟,黯哑的声音里带着血气:“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动手?你知不知道,陶棠差一点就死了!”
“动手?”吴象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挑高声调反问。
孙衡哑然无语,只得发狠般地把后槽牙咬得嘎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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