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丰收安兆(1/2)
每年的农历七月夏季麦场结束,秋高气爽,在湟水河北岸,祁连东南麓融雪汇集而成赵木川、中川、下川三处大溪流处,便会热闹非凡。新粮入库,新油进缸瓜果飘香,在那里居住的土族百姓们便会聚集在一起庆祝五谷丰登,到处都弥漫着纳顿节狂欢的气息。
每个村的村民们穿着崭新的衣服联合起来,将提前备好的贡品送到庙里祭祀神灵,感谢神灵保佑这一年的风调雨顺,让大伙儿们收获了新的粮食。同时再拜神灵,祈求来年五谷丰登。祭祀结束后,各村村民又集合起来跳会手、跳面具舞、跳“法拉“三大舞。
这时,麦场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那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将车轮、车辕改作轮子秋,拴上漂亮的五彩丝带绸布,跳上轮子秋荡起来,姑娘们围着轮子秋跳起了安昭舞。土乡的人男女老少都会跳安昭舞,他们围着轮子秋,向外一圈一圈的扩散开去,年过花甲的老人够搂着背,可脚步却那般从容自若,小孩子跳乱了拍子却只笑哈哈的让人怜爱,年轻的小姑娘不小心踩到了前方男孩的脚后跟,看到对方的眉眼时,笑得羞红了脸颊。
除了欢乐,还有琳琅满目的美食让人垂涎欲滴。祁瑛梨早早命人准备了充足的春茶饼,又将青稞酒装进小瓷瓶中带到了纳顿节麦场。姑娘看到春茶饼好看、新奇便会买几个尝尝,而那些中年男人忙碌了一年闻到酒香早已神魂飘散了。
彦照看着当日进账的数目眉开眼笑,直夸祁瑛梨妙招。
这纳顿节与蒙古族的那达慕一样都是庆祝丰收的娱乐节日,马帮有很多马脚子也是蒙古族,便将他们都放假,让去随意玩耍。
纳顿节后三天便是中元节。家家户户的村民们带着纸钱、熬好的米汤给逝去的长者烧纸钱,泼洒食物。还有的人会将纸糊成一盏玲珑小巧的莲花灯,点上半截小油灯,放在河边看着他飘飘荡荡地流向远处,口中念念有词吗,让那些游荡的亡灵能看到这盏指路明灯去往极乐世界。
中元节祭祀后,戴洛商的厚堂书院正式开门收学生。
这一日阳光晴好,远山已渐渐地染上了秋色。
李长文早早地穿戴整齐来到戴洛商府上,戴洛商和祁瑛梨收拾好后,带着儿子女儿赶了出来,见他穿着整洁的水墨色麻布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腰带,系了一块白玉佩,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手中提着一个书箱,阳光下那温润如玉的侧脸透露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戴洛商笑道:“思贤,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手里提的是什么?”
李长文回过头来看着戴洛商笑道:“在家坐不安生,不如早点来。我拿了日常用的笔墨纸砚。”
“哎?昨天勘察布置你也去了,怎么今天才拿去?”祁瑛梨略有不解地问。
李长文略带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都是陵至在各地淘来上好的物件,我怕弄丢了。”
戴洛商拉着戴启云,低头对儿子道;“小十五,你梅叔叔的学问很大的,他可是咱们这里有名的进士。读书人一笔一墨都要如同自己的手臂一样好好珍惜,你跟着梅叔叔,呃……不对,梅先生,务必要好好学习。”
“恩,我知道。”戴启云圆圆的小脸现出认真的表情,望着戴洛商脆生生地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阿爹,我会好好学的。”
跟在身后的祁瑛梨讶然望着戴启云,惊道:“哎呀,十五,你怎么都记得了?我只念过一回。”前几日他调皮打碎了置物架上一件戴洛商从云南带回瓷盘摆件,气的祁瑛梨逮着他差点伸手揍一顿,若不是朵海拦着他的手就落在他的小屁股上了。
祁瑛梨命令他将那碎瓷盘摆好,那盘子中正是那首劝学诗,她念着盘子里的诗借机教育了他一番,谁知这孩子聪明就记住了。
李长文见他聪慧懂事,甚是开心,忙招呼众人前去书院。
从戴府到厚堂书院要向东过两个街道,远望去的书院白墙青瓦,傍山而建。前卑后高,依地势而起,错落有致。那背山的青绿映衬着书院越发深邃、幽远、庄严。
可是越到跟前越觉得不对劲,书院外围了许多人。戴洛商今天带着三个孩子不敢走人多的前门,便吩咐走后门进去。
莎琳娜、彦照和戴洛欣都已到了书院收拾,看到戴洛商等人进来,迎上前笑道:“你们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人了么?”
“看到了,有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祁瑛梨万分不解地抱着戴启风走了进来:“你们来的时候也有么?”
莎琳娜笑着从戴洛商手中接过戴安然,道:“这些都是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他们早已盼着厚堂书院能早日开张了。如今果然等来了,都带着自家的子弟纷纷赶来,一是来参观参观,毕竟咱们遗关镇还没有书院呢,二来也是想让书院的先生看看自己的孩子是否是读书的料。”她说着回眸去看了一眼李长文。
李长文此刻正在整理他的笔墨纸砚,整个人的气质沉浸在书墨的环境中,仿佛丢了那么多年的魂,终于给找回来了似得。
祁瑛梨听后笑道:“这下好了,这回你不怕没人知道咱们有个书院了。”
书院内共有讲堂三座,斋舍,书楼和一座祠堂。清淡而质朴拙的环境让文人墨客们找到了自然恬淡的心灵所休憩的地方。
戴洛商等人正在休息之时,邀请的活佛和祭祀的礼仪们也已纷纷到来。祭祀之前,戴洛商收到了李照源的贺贴,除了些了精美的贺词外,还捐了白银十万两以作后期运营之需。
祭祀活动结束后,戴洛商大步走出大门,含笑对期盼已久的父老乡亲们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好,我是戴洛商,可能你们有些人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这座厚堂书院的东家。这位……”他说到这时回头将站一旁看着石头上刻字的李长文拉到身边来,笑道:“这位李长文大家肯定都知道,他是咱们这里有名的进士,嘉靖年的进士。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往后他便是这厚堂学院的主事教谕。我们厚堂学院,安排了大明律例、礼仪典制、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等大宗课程。谁家的孩子到了识文的年纪,便可送到这里来,我们就是要把孩子培养成未来的举人、进士,甚至榜眼、探花、状元。”
此话一出,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忽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若是家里穷,没钱送怎么办?”
戴洛商回眸和祁瑛梨相视一笑,转而上前一步大声道:“凡说没钱上学的,我们会派人亲自上门调查清楚,若真是没钱,我们便会免去其学费。若有出类拔萃的孩子没有钱上京赶考,我们便资助他去进京赶考!”、
话音一落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是那些带着孩子来的家长们将孩子推了上来,拉着戴洛商和李长文让看看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入学。
戴洛商看着排成一长队的人心中默默地叹息:我慷慨激昂的陈词还没说完呢……
戴洛商开办书院一事顿时传遍了整个西宁卫,父老乡亲们更视他为家乡的慈善大恩人。
——大明初期,倭寇横行沿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明太祖于洪武四年1371奶奶颁布诏令“濒海民不得私自出海”,拉开了海禁序幕,到了嘉靖时期海禁达到了空前管制,直到隆庆帝时才宣布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
戴洛商等人常年在茶马古道上行走,不免看到些许新鲜的西洋玩意儿流入西北,这一天,德格、勒其赫哲、巴尔古、萨比尔等海日古的各大带头人一起汇聚在戴府中商议事物。
巴尔古用锋利的匕首割了一块儿羊肉片扔进了奶茶里,嘿嘿笑道:“小爷,萨比尔给你带了些新鲜玩意儿,你瞧瞧。”
萨比尔曾是敦煌西域商道上的商人,他在商道上听过海日古马帮无数传奇,为了一探马帮如何迅速崛起,他便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遗关镇,当他终于见到戴洛商和海日古马帮的人时,他便决定投靠戴洛商。戴洛商自然是欢迎的,这些年慕名而来的马帮也不止这一支,讲好利益分成大家都好说。
萨尔比笑呵呵地将西洋的“鎏金七彩小座钟、小铜怀表,带着锁匙的小首饰盒,盒里画着西洋人头像”:“这三样,是在集市上最难得的。”
戴洛商拿起来一个个地仔细端详。
萨尔比今年三十出头,全家老少都还在敦煌,所以每年都会在春节前赶回去。但是这一年他决定不回去,他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去瞧一瞧。“我看海禁解除,我们在云南陆陆续续看到许多西洋玩意儿,我们想去看看。”
戴洛商一直在端详着着几件器物,半晌没有说话,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拿着那化妆盒走到屋里太阳底下仔细端详:“勒其赫哲大哥的想法?”
“朝廷是开通了海关,虽说只开了一个口子,可我们的茶叶、瓷器、摆件儿都大量地销往了西洋。自然了,这也是今年茶价上涨的原因之一。北部没有战乱,我们的商队向北去敦煌、张掖之地更自如,走这一趟倒也可以。”勒其赫哲端着茶杯边喝边道。
戴洛商知道每个人都有猎奇心理,尤其在茶马道上的人,看到了新鲜东西的敏感度远比常人来的多,他们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变成商机的物件儿。德格、巴尔古与萨比尔,多的是行走、看货的经验,可对朝堂中事辨别能力却知之甚少,这也是戴洛商为何要让勒其赫哲说话的原因。
戴洛商回身将物件放在桌上笑道:“确实是好物件。市面上很少见到。”他转而看向萨比尔道;“可是,数量少也是大问题。”
德格见萨比尔脸上有些不自在,道:“这个季节往云南走太过冒险,会冻死在查吾拉山口的。”
戴洛商看着巴尔古和勒其赫哲二人,忍不住问:“难道你们今年又没打算冬休么?”
巴尔古没所谓地笑笑道:“哎,让我天天呆在家里,跟关在牢里有什么区别?再说,我们没家没业,留了钱不是喝酒就是逛窑子,当然了……”他指着勒其赫哲笑道:“我不是说他。”
这话顿时引来勒其赫哲一个白眼。
“不如把钱先寄存在你这里,我们反而放心。”巴尔古笑着又将一片肉削道碗里。
戴洛商看着巴尔古笑得那般无所谓的表情,心中不免酸涩。这也是位至情至性的男子,当年若是幸运,或许那个心地善良、美丽妩媚的阿史丽娜纱蔓便已是他的妻子了吧。这么多年来茶马道上什么女子没见过,可那个他唯一说过想要在一起的女子却永远也不在了。他从未再透露过一句对那个女孩的想念,可他再也没去过丽江的花想容。
人生若是有情痴,或许,这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戴洛商看向他们二人,轻叹道:“唉,那好吧。不过,不是去云南。你们走秦陇道往东南经渭源沿着渭水河一直去长安或洛阳。那里才有好玩的东西。”
巴尔古和勒其赫哲相视一眼,后者点头道:“恩,虽说也曾去过,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长安位属中原,即便是冬季也不会太冷,咱们不妨再走一遍。”他看向巴尔古和萨比尔。
巴尔古笑嘻嘻地道:“有你在,哪儿都成。”
萨比尔兴奋地笑道:“早听人说长安古意,如今总算能领略一番了。就去长安。”
戴洛商见众人如此决定,便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巴尔古笑嘻嘻地道:“五天后不就是阿照和阿欣的婚期,等喝完喜酒,吃完喜糖再走不迟。”
戴洛商笑道:“如此甚好。”他看了一眼洋怀表发现已到中午,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今天是千户长小妾生日,非邀我去,唉,我就走一趟吧。下午还要回来跟阿梨商议他们婚礼之事。”
众人纷纷起身与他告别。戴洛商将他们送走后急忙叫人套了马车往千户长家中赶去。
如今的戴洛商早已不是那个当年任人宰割的少年郎,已经算得上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商了,当地那些官家、乡绅都纷纷和他攀关系。甚至还有许多人送银钱,送美人,但是都被戴洛商婉拒了,可是人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自从书院开起后,祁瑛梨便不用再带戴启云,他勤学好问根本不用她过问。倒是两个小家伙戴启风、戴安然刚到淘气的年龄,她带半天便感到精疲力尽,好在有朵海帮忙,她才能抽空在午饭后休息片刻。
正当她刚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屋门咣当一声被踹开来,紧接着便是乎南五扶着摇摇晃晃的戴洛商走了进来,祁瑛梨吓得坐在来忙上前去帮忙,闻着他一身酒气忍不住怒道:“这又是去哪家里灌得如此烂醉?”
乎南五气喘吁吁地道:“是千户长家,他家的小妾过生日。推脱不了啊。”
“哼,推脱不了,只怕也是他自己想去吧。”祁瑛梨没好气地跟乎南五将戴洛商扶到床上,看着他哼哼唧唧地还在要酒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喊道:“朵海,去弄些醒酒汤来。”
正在另一间屋子哄着两个孩子的朵海一听声音不对,忙高声答道:“哦,知道了。”她忙招呼身边的侍女去煮醒酒汤。
祁瑛梨看着他醉醺醺的在床上滚,简直又气又无奈,“乎南五,你帮我把他衣服脱了。”
乎南五答应着帮着祁瑛梨脱戴洛商的外衣鞋袜。
祁瑛梨在解他胸口的扣子时,忽然发现他白皙的领口上有一处红色胭脂印。她眨了眨眼,仔细瞧了瞧,用手捻了捻,俯身上前又嗅了嗅,问:“今儿几个人喝酒?”
这时戴洛商似乎也有些醒来,口齿不灵地伸手将巴掌放在祁瑛梨面前喊:“五,五个,阿梨。”
祁瑛梨扭头怒瞪着乎南五:“几个?”
乎南五吓得腿都软了,“有……有五个……”
“都有谁?”
“有……有千户长,他的大太太,二姨太,三姨太,老爷,还、还有……一个唱曲的……坐陪……”乎南五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低都不敢瞅祁瑛梨。
祁瑛梨瞪着笑嘻嘻看着她、挣扎着要抱她的戴洛商,顿时怒火中烧,将他一把按到在床上,转身甩门而出。
戴洛商被摁倒在床上,脑袋磕到床上有些疼,一头雾水地看着门不知如何是好。
朵海在另一屋只看到祁瑛梨气呼呼地夺门而出,忙让奶娘看着孩子,追了出去,“小姐,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祁瑛梨一句也不听,一句也不回,径直来到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向院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朵海急忙将自己的马也牵出来,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祁瑛梨出了远门,二话不说上马摔鞭飞奔而去。朵海不放心急忙跟上前去。
不过,祁瑛梨只在郊外骑了几圈便回到了镇里,她并未回家,而是来到了安兆酒楼。即便如何生气,先前与莎琳娜等人约好在安兆酒楼汇合商议彦照婚事安排的约定还是要赴的。
朵海见祁瑛梨来到安兆酒楼,总算放心下来,忙甩蹬下马递给了伙计,追在她身后跟着进了酒楼。
可是,连祁瑛梨都没想到的是,进了安兆酒楼,却遇到了更加糟心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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