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天B6（2）（2/2）

“等会儿就吃……你快吃吧，一会儿要出门了。”

“嗯...今天这个挺好吃的。”

她坐到桌子前，一边吃一边回邮件。吃完顺手拿去冲洗，放到一边。

“那我走了。宝贝下周见。”

她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面颊，把旁边的薄毯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回屋拖了小行李箱出来。

“妈妈再见。”

他窝在椅子上朝她挥挥手。门重新关上，屋子里又陷入安静之中。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需要做的事情，然后从最不想做的开始做：找房子，给房东打电话，约好去看房的日子。这么选了四五家。去看房的时候要记得顺便去学校对面的书店买高一（上）的一套新课标（控江老师自己出的讲解和题目集）。然后写了会儿作业，觉得写起来还挺快的。中午的时候他出去逛了一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和打包了饭。下午他整理了行李，钟点工王阿姨过来做了些清扫和家务。晚上是练琴和看书。

他囫囵吞枣地看完了一本《月亮和六便士》，据说这本书是以法国画家高更为原型写的：他原是一名成功的股票经纪人，抛弃了妻子和家庭，抛弃了富裕的生活，社会地位，甚至抛弃了健康、安全、文明，直至自己的生命——为了去当一个半路出家的画匠。他侥幸地出了名，而成为了伟大的画家——或许也没那么侥幸，毕竟是燃烧了生命之火，疯狂地倾尽了一切去浇灌。

合上书本，他内心毫无波澜，唯一记得是其中的一段对话：“我”问男主角斯特里克兰德他会画画吗，画的好吗？而他说，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他必须游泳，哪里管会不会游泳，游得好不好呢？

他想，无论人最终做了什么，是被世人视为崇高或是卑下，是世间定义的成功或者失败，都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渴望。自私的人是，为他人牺牲的人也是；斤斤计较的人是，散尽家财的人也是；残酷狡猾的人是，善良诚实的人也是。不同的渴望像是不同的种子，最终通过我们的行为而结出不同的果子。

斯特里克兰德会在乎他身后，最终被世界承认了的“成功”吗？这与他何干呢？他已经实现了他自己。他在斩断、抛弃这一切无法抛弃的东西时已经实现了自己；他在承受病痛、孤独、背叛和唾弃的时候已经从泥沼里实现了他自己。他在不被认可中认可了自己；他亲自选择了不幸，来对抗心里更大的煎熬；他的渴望太大了，只能丢弃、折磨自己其他的部分来成全这种渴望。

我们逃避渴望，压抑渴望，可能最终还是要直面渴望，忠于渴望。

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呢？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