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全村的希望（2/2）

见梅冬止，桃开春始。

铺张宣纸，吊梅之逝。

第二首道，

咏绝

古来佳人绝对，已成今日孤对。

昔日才子轩窗，来日重逢他乡。

第三首道，

春夜短

春风夜迎花满枝，京州旧府提新知

暗忖欢声席间醉，惊闻讣告人已摧

第四首道，

念恩

小妹资龄短，入京得新师

舅姑手中伞，得避风雨时

第五首道，

离人泪

时人都道断肠，钟鼓馔玉荒唐。

百花吐蕊新芒，离人未道冤枉。

第六首道，

足可贵

曾闻纸间短，今知情也长。

夫妻难配对，手足诚可贵。

德儿原本想着是写十首，扔给他们赶紧走人。结果写完六首之后发现别人还在斟酌第一首。她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做叫花子就是不想引人注意，但是她现在在干什么？再比下去……别说再比下去了，再站一会儿也有点太显眼了。

于是她一言不发，扔下笔就跑。台下又有人拦她，她就说，我写完了，我写了六首了，现在内急，容我去去就来。下面人听说她写了六首都不太信，于是放了她要求看诗。

德儿见能走了，赶紧就跑。

人群中有位年轻公子跟手下一使眼色，那人便跟踪德儿而去。而又有一人发现了这事。

却说，判官从她第一首写完就长大了嘴，直到如今嘴就没有合上。

台下人说，老屠怎么样啦？赶紧给咱们看看呀！

判官拿起宣纸，念道，第一首，五言绝句……

却说，德儿先去买了纸钱，然后忽然很想去公主府看看，她知道舅娘肯定伤心死了。可是她害怕遇见她娘。她觉得没脸见她娘。

她跑到公主府门口，指望舅娘能像她娘一样出来走走，这样她就可以看她几眼，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入。她灰心丧气，正准备回去。却见身旁走过一个白衣少女，挽着一个公子的手臂。两人拿着篮子，不知装了什么。

德儿不小心看到少女的脸。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眼，简直看得她命都丢了半条。

那少女好像也认出了她，本来都已走过去了，却拉着公子要回来。

公子也看见了德儿，然后对少女说，早上不是给过钱了吗？不能见人就给呀，好不好？

少女刚要说话，德儿撒腿就跑。

那人正是雪舞。她拉着向节道，德……德儿。

向节道，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雪舞道，叫花子。

向节笑道，你眼花了吧。德儿怎么可能是小叫花子。咱们回去吧？

雪舞道，叫花子！

向节道，雪舞，你是不是累了，咱们早点回去休息好不好？

雪舞哭道，不好。

向节又再安慰半晌，方才把雪舞哄住。两人又往府中走。进了大门刚好看见倒座门口放的都是装纸钱的布袋。向节猛地想起刚才小叫花子手里拿的好像也是纸钱。小叫花子好端端的拿纸钱干嘛？就算有人接济她也不可能给她纸钱。难道……难道那真是德儿？

向节把雪舞送回去，又再出来找，却哪还找得到。

且说判官念完了德儿的诗。

人道，不好不好。第一首就不好，写的明明是四言诗，为什么叫五言绝句，还有后几首就是吊唁诗，一点也不应景。

有人道，怎么不应景了，对她来说是应景的嘛。

又有人道，这应不应景啊，全在主观判断。反正她也走了，咱们就权当赏鉴，也不要分什么高低了。

人道，是啊，且看看其他人写的如何。

这时人群中有人上了台，说道，我看其他人还没写完。我看这小叫花的诗倒是有几分意思，要不我给大家解解？

大伙见他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看样子可能有两下子，均说解解就解解，你便解吧。

那人笑道，小叫花的第一首五言绝句，写的是四言。我站的近，看见她是先写了诗后题的名。

下面有人说道，先写名后写名还不都一样，这也用你说。

那人道，非也非也。先写诗后写题名，题名跟诗还对不上，恰恰说明她没有写错。

据我推测，她根本就不想写这几首诗，实在是被逼无奈。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明明心里难受，却硬要写咏春的诗，虽然写出来了，心里却不高兴，因此管这四言诗叫五言绝句，意思就是还有一言不可说，而那一言才是她真正想表达的。

第二首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这首诗用来日、今日、昔日，打造了一个时间跨度，是在说，世事变迁，难以预料，不在人手，却尽在老天手中，简直是绝了，所以叫咏绝。也有暗讽老天的意思。而写到后来控制不住，还是寄托了一份，愿再重逢，愿再相见的意味。意思就是对亡灵说，不是永远的诀别了，而是你去了另一个地方，希望他日能重逢。

第三首就更是直接的抒发了一夜之间的变化。只一晚上的时间，花就都开了，也是一晚上的时间，知府大人就换了，我原想着你们过年一定会很热闹的，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人已经没了。

第四首就更是直接的写了她与死者的关系。死者是她的亲属，对她有恩。

第五首是描写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下，这个人没了。她很想知道是怎么没的。她听见别人说，家里人都哭断了肠，说有钱人家就是很荒唐，但是在这样百花盛开的好时节里，她很想知道死者为什么会死，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第六首写出了她跟死者的真实关系，他们是手足，她表示这种感情很可贵，不是夫妻能够比的。因为手足是天注定的，这张纸是写不下她所有的离情的。

下面听完这人的解释之后，起哄道，天磊，你这么了解小叫花的心思，不如把她娶回家当媳妇去吧。

又有人道，就是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娶媳妇啊？

街坊邻里有熟识的就都起哄让吴天磊找到德儿娶了她。

天磊笑而不答。收了宣纸要走。但是小乞丐一把抓住了他，说道，宣纸拿回来，这是我们参赛用的，我还等着拿银子呢。

天磊笑道，你是她什么人？

小乞丐道，我……我是她弟弟！

天磊道，但是她并没有说把替她比赛的资格移交给你呀？

小乞丐道，那她也没有说把写的诗送给你！

天磊笑道，这样吧。我出钱买了。你跟我走吧，我拿钱给你。

小乞丐一愣，说道，你买？你要出多少钱？

天磊道，五百两，怎么样？

小乞丐一听说也给五百两，赶紧跟着走了。

去到吴家坐定。吴天磊叫小厮取了五百两银票来放在桌上。

然后问小乞丐道，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这钱才能给你。

小乞丐道，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天磊道，你跟这写诗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乞丐道，她是我姐姐啊，怎么了？

天磊道，死的是什么人？

小乞丐道，是她表哥。哦不，我俩的表哥。

天磊道，你表哥姓甚名谁，家在哪里？

小乞丐心道，这个我还真知道，但是还真是不能告诉你。于是说道，在城外王二村，叫王大柱。

天磊道，你姐姐颇通文墨，怎么会成了要饭的呢？

小乞丐道，我们家道中落啊。

天磊道，你姐姐跟你表哥感情那么好，你表哥家里富贵，他不接济你们吗？

小乞丐道，谁说我表哥家里富贵了？

天磊道，你姐姐诗里写的呀。

小乞丐道，哎呀你误会了，她肯定是说别人呢。我表哥就是城外王二柱，家里穷得很，现在就等这笔钱治丧呢。说着就伸手去拿银票。

天磊迅速把银票拿起举在半空，说道，你刚才还说是王大柱。

小乞丐道，哎呀你烦不烦呀！你说好了拿银票买诗，我现在不想回答问题了，赶紧把银票给我！

天磊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你管她叫什么名字呢！你到底买不买，不买把诗给我！

天磊笑道，你冒充的不像，诗财两空。我刚才已经让人跟着你姐姐了，马上就能知道她表哥是谁。而你嘛……

小乞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吴天磊喊人给扔了出去。站起来拍拍屁股骂了句娘，又找德儿去了。而刚才盯着他们的那个人看了一眼吴府的大门，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