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全村的希望（1/2）

“德儿，德儿，诶你醒醒醒醒，你看看这上面说的啥，是不是有钱拿？”

德儿睡眼紧闭，翻个身，抓抓脖子，说道我不看，我不认识字。

这小乞丐道，你怎么不认识啊，上次大夫给小刺猬写错了药方，不是你看出来的，还把人家骂一顿，害我们被人追着打？

德儿长叹一声，睁了眼，说道，不是说好扰人清梦死全家的嘛，你怎么还不死啊？

小乞丐呲牙笑道，不是说好了我考上科举你就嫁给我的嘛，我等着考上了好娶你呢呀。

呵呵，德儿道，我说的是你考上了科举，又找人换了脸，再往上长起码三尺的身高，然后某一天忽然发现哎呀！原来你是皇族后裔。然后我才嫁给你。不要断章取义，这样你连第一样都完成不了。

小乞丐嘻嘻的笑，说道，我要是那样我就不娶你了，我找个天仙娶一娶。

德儿气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小乞丐边跑边道，哎你别打我了，这都要过年了，你看看这上面说的是不是有钱拿，咱们得吃顿好的呀！

德儿气道，小兔崽子！要吃好的找你娘去，我又不是你娘！

小乞丐道，你不是我娘你是谁啊，反正你也没有儿子。我又不用你生，让你捡这么大个便宜你还不偷着乐去？

两人追着打着上了街，只见街上好多人在围着看告示。德儿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围着看告示了。她忽然有点好奇，停下来，上前去看。

但是前面挡着的人太多了，她挤不进去。心想还是走吧。正要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公主府三个字。德儿着了急，总觉得就是洛川公主府。但是人群太厚，她越要往前越有人往后推她，还有人骂她，死叫花子，滚开！

德儿急道，你们让我看看，让我看一下呀！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掉了下来。但她还是一边擦眼泪一边往里面挤。这时候忽然听人群发出异响，说道，咦？哪去啦？诶哪儿去啦？这光天化日的谁把官府的告示给撕了？怎么这么多人看着一下就没了，嘿，真是奇了怪了。德儿正吃惊是谁撕了告示。忽然有只小手牵了她的，示意她别做声。

德儿低头一看是小乞丐，两人赶紧跑了。后面忽然有人发现了她俩，喊道，诶！是那两个小叫花子偷的！嘿死叫花子，官府文书也敢撕！看我不报官打断你们的腿！

就是，打断他们的腿！

死叫花子！

走吧走吧散了吧，明天再看吧明天还得贴。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德儿道，你这小兔崽子，连官府的文书也敢撕。

小乞丐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呀？咱想看，就撕下来光明正大的看，看他们能怎么样。

德儿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以示褒奖。然后仔细看那告示。

上面说到，洛川长公主与虞驸马之独子虞信南于戊戌年乙丑月丁卯日病故，将于辛未日良时出殡，请清侧道路障碍，保障出殡队伍无碍出行。

病故。德儿脑中嗡的一声。怪不得太子这么多天没来，想来定是因为虞信南的事。

“表哥怎么会……乙丑月丁卯日？不就是三日前？辛未日……明天！”

“表哥？”小乞丐道，这上面说你表哥了？他怎么，是不是杀人了，官府发告示抓他呢？

你先等会儿，我要，我要出去一趟。

德儿一路狂奔到公主府，果然白绫翻飞，门口摆满了祭祀用的帆帐。

德儿看见有人出来，赶紧躲了。没想到，竟是姐姐和她娘。看见她娘花白的头发，她心道，我原还瞧不起姐姐。如今看来，她比我强多了。

表哥为什么会死了？雪舞为什么会失忆？下一个是谁？是不是全都是因为我？

“你就接着回去睡觉吧！等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疯了傻了死了，你就知道清醒了。”

“疯了，傻了，死了？”

“你怎么了德儿？”小乞丐着急的问。

“没事，我们……我们去买点纸钱吧。明日良时，良时是几时？”

“咱们哪有钱啊！这人是谁啊，跟你认识啊？”“诶我跟你说。穷人不讲排场。你看他家这架势，送亲，啊不是，送葬的队伍肯定多。到时候咱们在后面跟着，现捡现撒就行了。多捡点回来晚上还可以烧给他。花什么钱啊，活人还没钱花呢还给死人花！”

“不行”，德儿怔怔的，“一定要买纸钱，一定要买……”德儿说话的时候总是目光呆滞，小乞丐有点害怕，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

“诶！哎你上哪买啊？！”“咱……”小乞丐忽然看见手里的另一张告示，赶紧追上抓住她，说道，“你想要钱吗？”德儿回头，怔怔的瞅着他。

小乞丐指指告示，说道，它有。

京兆府春联比赛。

德儿坐在台上。

下面人起哄到，小叫花儿，下去吧！下去吧！小叫花！

小乞丐气道，喊什么喊！我们报名了！告示又没说叫花子不让比！

下面还是起哄说，小叫花下来吧！

判官出题，双人对战第一题。

上联：岁岁年年有鱼家家户户有肉

对下联和横批，呼声大者胜！

小乞丐给德儿捏着肩，说道，加油啊，全村的希望，给咱们乞丐长脸可就看你了！

对手对道，下联：时时刻刻添子门门庭庭增孙横批家和万事兴

下面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小乞丐见德儿就是傻坐着，也不说话，赶紧推她。

下面人又起哄，说小乞丐下去吧！别捣乱了大过年的。

德儿睁了眼，忽然流下泪来，说道，下联：天天日日无灾方方面面无难横批万事如意

下面的人都傻了，也没人叫好。判官也傻了。她的对手也傻眼了。且就不说他们到底谁对的好。主要是没人想到他一个小叫花子竟然当真能对出来。这个对子别看看着简单，其实对起来不简单，四字叠词本来就少，而且这还是1122的叠法，不是1233或者1123。其实按意境是德儿对的稍好一点，毕竟是春联。另外那人对的比较适合结婚的时候用。

下面没有声音，德儿坐在台上就哇哇的哭了起来。群众哪知她家死了人，都以为她是觉得比赛不公平，受了委屈。果真就有一人带头说道，叫花子怎么了！你们办比赛就得公平公正！马上就有人接着道，对啊！叫花子能对成这样多不容易啊！然后就有人跟着叫好、鼓掌。忽然间群情哗然，全是帮德儿说话的，都说她对的好，比那个人应景，更像是春联，又不结婚什么增子添孙，就是应该有鱼有肉无灾无难才是过年嘛。

下面一片叫好声，早就超过了刚才那人。判官判德儿胜。

但德儿还是哭起来没完，下面越大声她哭的越大声，把下面人都哭懵了，都说这小叫花子平日里得是受了多少委屈啊，挺可怜的。于是就有人往上扔钱，一开始还是一个两个铜钱，扔到后来就成了碎银子。后来不知谁扔了一个银锭上去。只听砰地一声，银锭砸在木台子地板上。

德儿忽然就睁了眼，看见了那锭银子，伸手抓了就跑。小乞丐吓了一跳，可是人短腿短也追不上她，眼看德儿下了台子就要跑没影了，却见群众里一人抓住了她，说道，小叫花子，你这样可不厚道，比赛不公平大伙都为你说情了，你怎么能见钱眼开呢？

别人也都跟着附和道，就是！拿了钱就跑，果真是小叫花子！

德儿坐在台阶上哭道，我不比了，我要去……她本来想说我要去救人，结果忽然反应过来表哥死了。于是哽咽道，表哥死了……然后又哇哇的大哭起来。围观群众把她围住，都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比了呢？是肚子里的存活没了吧？

小乞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她家死人了，她着急去买纸钱。

群众说道，啊家里死人了？什么人死了这大过年的。

有人道，冻死的吧今年这么冷。

德儿一听，哭的更响了。她也不知道表哥怎么死的。她也想知道表哥怎么死的。

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闹闹哄哄，没完没了。

判官说道，诶诶诶，怎么回事！我们这儿打比赛呢，你还比不比，你们还看不看！都怎么回事，啊？

群众有的告诉他说小叫花家死人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

判官说，生老病死人间常事。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死的举手我看看？真是。因为谁家里死个人我们这比赛就要停办，那所有人都啥也别干了，每时每刻都有人死有人出生！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是小孩！让她去吊丧，别在我们这儿哭我们还打比赛过年呢！

群众有的说他没同情心，有的觉得他说的对，还有人跟德儿说，你家什么人死了呀，这一锭银子就够买个棺材的，你一个女孩子谁帮你啊，你家还有别人吗？

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还有要给德儿捐钱的。

后来还是小乞丐说，不要不要！我们今天不是来要饭的！我们是来打比赛的！我们要拿那五百两银子给她表哥治丧！

群众马上又说，小叫花子口气不小，还想得头筹！

小乞丐道，那当然，你们可别小看我们小叫花子，指着德儿道，这个，就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小乞丐此话一出马上笑倒一片，都说德儿是丐帮的希望。

德儿不想比了，给虞信南治丧用不着她出钱，她现在就想知道表哥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买点纸钱进进最后的心意。但是群众围着她问东问西的不让走，小乞丐又非要她接着打比赛。她哭了半天说要去买纸钱，根本也没人听她说什么，都是一人一个意见。

德儿耐烦不过，只好说道，这样比下去太慢了，写诗吧，体裁不限，应景者胜！

德儿其实最想写的就是吊唁诗，她这人后知后觉，反应比正常人慢，刚听说表哥死了脑袋总是懵懵的，如今悲从中来，感觉可以大哭三天三夜，结果还要比赛写诗，简直没有比这更要命的了。因此只想赶紧赢了走人。

判官说道，写什么诗啊我们这是春联大赛。有的群众想参赛，因此也这样说。

可是德儿没有心情写对联。咏春的对联总得含有庆贺之意，而她如今哪有这个心情。对联对于其他文学体裁来说，总有一种欢悦俏皮的情绪，这种情绪现在是可以杀了德儿的刽子手。因此她打死也不想再写对联了。于是说道，你们要是怕了就直说，我就干我的事儿去了。本来我也不想要那五百两银子。

谁知她此言一出可是打击了一大片人，都道她小叫花子口出狂言。

有人道，那比就比，你写诗，其他人可以写诗也可以写春联，看谁更应景！

判官说道，好了好了！这是你们办比赛还是我办比赛呀啊？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难道朱门里的人就不辛苦了吗？我们也是一年辛苦到头，想要过个平安年啊，谁还不是一样的啊？我拿出自己的血汗钱办比赛，就是为了图个乐呵，就写春联！写什么诗啊我也看不懂。

下面有人说道，老屠，我们平日里都照顾你们生意，现在就想听这小叫花子写诗，你让是不让？

有人道，就是！听你们写春联有什么意思，我们要看叫花子写诗！

有人接着道，你这一台比赛，光写春联多没意思，想写什么写什么才有意思，大伙说是不是啊！

下面应声者众。

大伙都起哄，判官一看没办法，只好道，哎呀那比就比吧！但是说好啊，必须得应景的，小叫花子写的要是不是咏春的，咱们就判她输！行吗？

下面都应和说好。

判官心道，我就看你个小叫花子能写出什么来。

于是比赛继续，好多人排队应战。

德儿道，我写诗快，给我个纸笔。

判官咬着牙给她拿了桌子纸笔。

德儿也不坐，站着就写。

第一首道，

五言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