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剑客列传（2/2）

与此同时，狱皇在剑来一瞬瞥眼分神，活儿该趁势枪竹上挑！

墨铠飞荡，如鹰翱翔，狱皇左肩后，修长利剑般的苍白龙牙咬合，墨玉钨金的钢铁鳞片在逐渐成形的无角龙颅上缯绫，一节节宛若玄岩堡垒的磐硬躯体，由细碎光尘迅速凝聚，不着力地浮上穹窿，如极长的钢铁龙风筝带着狱皇静止悬空。

铠后钨金墨龙，边缘嵌钢的巨大鳍尾，一扫如鞭！

午昧的藏剑式，亦变！

龙尾鞭扫，出剑离鞘，相聚不远的活儿该和隐缨，在同一时刻，遭受攻击。

竹架一乘，伞骨模样的附属竹篾，逆生挑上，合拢归一，令他手中枪竹长度，再添七尺半。

一丈七尺半，青竹裂丝，碧茬缭乱，修长枪身纷纷如燕，翼尖挑帘，嘴衔泥，如幻，褪色。

却被龙尾一扫尽散，漫天飘荡的竹篾丝茬，只像是最鲜明的嘲笑，在嘲笑活儿该没有合适的兵器压手。

念裁剑，斩速神绝，纵横十字，叠一刺轰击！

暴虐紫意，藏在眸子底，那是三灾灭中的天雷，乃道惩孽祟法。

午昧的眼神从未如此的躁动，如跳跃在眼角的电光，似刀，若剑，仿霜月。

可惜，可叹，午昧自觉从未如此畅快的一斩，斩在了三十一夜的结界上。

涟漪震动，颤毕静止。

“这大概就是你选定的大荒经系主，如此不成气候，如此不顾大局，要之何用！”晓月自结界之中走出，挥袖如水，溟海般浩瀚磅礴的气势，横压满世，“我替你挡下她，你先去阻止烛九阴。”

“她若是不和我亲手交战，是不会解开心结的。”隐缨摇摇头，缓步走出那层象征结界的透明涟漪，双枪之上的无数匝绷带尽数散开，露出枪上金铭。

一者天暴，一者折剑。

“可这十方界中，除了你，还有谁对上烛九阴？”不由分说，晓月一肩撞开隐缨，卷袖拦下身跃斩剑的午昧。

“好吧。”言语无奈，眼神无奈，隐缨双腕扣上玄豹护手，枪首长刃转动锯齿，一人双枪，带着他的无奈，走向了笑容诡异的烛九阴。

“隐缨，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一枪斩下，宛若辟天，无形的气流捆住烛九阴躯干四肢，克制他体内力量。

苍狱捭阖打，其一·分龙！

这是分割龙躯的暴虐一招，是隐缨习得苍狱双打之后，日夜苦练的一招，是他自以为对上烛九阴之后，必有效果的一记杀招。

却见，一抹混沌环起，取了太极真意精髓的无形气流自定，宛若禅者静坐，烛九阴揉了揉双腕，仰着脸去接隐缨辟下的一枪刃斩。

毫发无损，脸上无伤。

“这一招你用得晚了，若是能在我见到狱皇之前用出来，或许我就死了。”烛九阴两指拈起脸侧搁着的长枪刃锋，就像是在取下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那样，挥手抖下，“我收回了苍狱界的根源，隐缨啊，你还能跟得上我前进的步伐吗？”

隐缨不答，只是收枪默立，在他身后不远处，午昧愤怒的声音，扰他心神。

“让开！”吐出的仅有两个字，可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那一瞬间，午昧已经朝晓月环斩了一千三百八十一剑。

“假言欺人，是为不诚；瞒友于行，是为不义；戏人谋利，是为不仁。”一字千剑，午昧所行招式，纵是狂风暴雨比之，也势弱三分，无此细密繁复，“如此不诚不义不仁之徒，不判以恶，不裁以刑。如何执法秉公？如何除恶扬善！”

“以一人眼光评判之，太俗。不见诸势格局之乱，大小。”晓月面对数万剑锋，所取对策，不过一扇一人两轻袖，作瀚海磅礴，归纳漫天暴雨，以不动大势，息狂流飓风。

万点剑锋，集于扇面一处，刃破纸碎木骨，探出半寸有余。

晓月轻咦一声，双眉轻皱，挤出额心竖痕，随即弃扇出袖，盈气充裕，使得衣袖布料硬比锻钢，生生承受住午昧接下来的所有剑招。

“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公道！”剑一扭，午昧转刃动锋，色质黝黑如角的念裁剑，划出宛若太极混沌的浑圆笔迹，创生出极深极沉极莫测的漩涡，要将晓月所象征的瀚海彻底吞噬掉。

“私人恩怨，当让大重之局。”指搭剑锋，不惹刃伤，晓月手起柔劲，带风牵引念裁，身一错让过疾掠的少女，反手推掌如潮，磅礴力量响彻连绵海汐之声。

那一刹，午昧背后黑袍尽起，由墨转紫意，如雷霆隆隆，电丝长鸣！

风诀，雷法，角獬豸！

一斩一刺，绝美惊艳。

硝烟散随风，孤影伫立，驻剑按鞘的近神人，容颜冷煞，衣袂灵动，唯见风华绝代之景。

晓月脚步踉跄，身形摇晃，但他眼角仍带笑意，唇线抿起赞叹的弧度。

如此，这般……

如此绝丽！这般艳美！

抬眼正视午昧，晓月只是躲闪狼狈，实际并未负伤，他第一次开始用赞叹的眼光，来看对面的少女。

看她紫裳如冰峭，冷煞九重天！

看她驻剑近神人，风华已绝代！

“可惜你大局观不够，不然以此天资，确实能追上山海一剑的步伐，甚至能以女子之身，超越任何一代的大荒经系主。”

“我不顾大局，只求念裁善恶！”

手翻掌覆，拔剑转刃射天，午昧抬锋举至眉眼间，令那一线漆黑角质如墨，贴她黛山峨眉。

剑刃横放于左手所提乌鞘，墨与黑交织相叠，剑鞘十字宛若漆戈，傲视天地，指点穹窿。

烛龙创世·剑辟天！

这是破界之招，是毁灭禁术，起源于百万折剑打·瀚海龙吟，又由烛九阴凝绛创出，而今再被午昧偷师所用。

那少女不知从何而来的那般气度，也不知是如何修得这般雄浑根基，却一直藏拙不显。

只是此刻，她解除身上所有束缚，剑辟穹天，破界入虚！

日后，谁还敢说她籍籍无名，谁还敢笑她不堪一击？

“你……终还是选择了顾全大局啊。”晓月叹息，他转头回望三十一夜，不去看那风华及天的少女破虚离世，烟尘朦胧中，他好像看到有另一名少女焦急跑出，白袜沾地，木屐散地。

是隐缨的徒弟啊，她在大声地喊着什么呢？

是那个风华绝代、近似神人的持剑少女吗？

为什么我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呢？

晓月一抹耳畔，他感受到有痒痒的热流淌过自己的耳垂，抬指凑到眼前，是带着刺鼻腥味的鲜血。

原来，还是被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