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道未迟（1/2）

铜炷也被叫做守望之灯，无尽黑暗中，守望着归人。归人未归，铜炷的炷心蹦出火花来。

祁南山山顶有一颗千年老树，树下有一座院落，院落名为风雨堂，院落西角有一鼎方樽，方樽上摆的便是祁南山的护山大阵，大阵旁几十位玄级法师和见习们忙碌地记录着各学子移动的位置。没有，还是没有，北家五位少爷小姐依旧找不着踪影，校长嘱托过要照顾的习瑜也像是蒸发了一般。树顶点燃的铜炷炷火躁动，里面的少爷小姐们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坐在主堂正中的一位衣着华贵的北家少爷怒摔了一个杯子，阴森森地说，“天亮之前必须找到，不然你们都等着被喂蛇吧。”北家领主夫人养了几屋子的药蛇，一些寻常妇人哄小孩子睡觉时，便会说再不睡，拿你去喂夫人的药蛇，再顽皮的孩子都会乖乖睡了。

见习们打了一个寒颤，派出了更多的人去寻找。

“出事了。”常青望着从山顶奔驰而下的越来越多的见习，鱼肚白的天际线上也泛出重重黑影，是军部的祭司。

“北家还有几位没到？”

祭司法师同时出动，妖兽齐聚断崖，偷袭她的北家弟子，一切都看似一团乱麻。除月将重伤昏睡的天天放进锦囊，调好了筋脉里法息的律动。这是老师教她的，面对未知危险的本能。

“亮了五十盏灯了，我中途睡了一会儿，不知道北家人到完没有。”天已经大亮，铜关阵前，昨夜已经有不少弟子破了阵登了山，此时此刻的阵前，正在破阵的人也不少。一丝焦急，把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要不我们还是先破关，一切事破完关就知道了？”

“也好。”除月站了起来，清晨的林前气流十分湿润，随手一带，微小的露珠逐渐成滴，滴滴如珍珠般落在她脸上，有的恰落在眼前，压弯了长长的睫毛。一息时间，露珠便消失在从山雾中泄出的第一缕阳光下。

梳洗毕，除月拍了拍白色的裙子，将锦囊隐逸于神魄之间，才像想起常青这个人一般，冷漠而疏离地看着他，难道还要跟在一起？“分开走吧。”清晨梳洗的美丽的姑娘，一开口便是别离。常青楞住了一瞬，于是现在又轻微地自嘲着，心想以往在不亲的师兄弟间独立独往惯了，如今受此待遇，竟然还是会不舒服。其实倒也不是姑娘高冷傲慢，只是这十年来山间苦读的时光，没有教会她如何同除老师兄长以外的人相处。这个男子毕竟在大庄阵前给她让了道，虽然不知企图，但终究是要答谢。无论是什么典籍，知恩图报这一点都是必不可少的准则。

“这是平安铃，我送你。”除月从手上掏出一串碧绿的小珠子，这是苦牙山一位瞎子婆婆用平安树成熟的果实种子编成的，还请陀曼学院校长为这种子作过法，是临行前校长送的礼物，据说有促进筋脉灵动的效果。

除月当然不知道，自古以来，最好的收服一个人的办法，便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常青只感觉呼吸一顿，眼前的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浑浑噩噩地收下谢礼，回过神来时，除月已经离开。

山下的人果然很奇怪，书中不是说，君子有礼，四时无拒吗。怎么自己送个理所应当的答谢礼那人都迟迟不肯接，真是不干脆，若是老师在，指不定又要说一句儒生皆为道心所俘这样不伦不类的话了。想起老师一本正经地指责学监里那些学子们埋头苦读道经儒典时犹如顽童的样子，除月嘴角散开一丝苦涩的微笑，老师你知道吗，兄长在做很危险的事。

“月儿，你跟涵烁不一样，他有他身份带给他应有的压力与责任，而你没有这些责任。”

“可是老师，我不该帮助兄长吗？”

“当你力量足够的时候，你当然应该同他互帮互助，可在你力量不够的时候，帮助，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压力与添乱。月儿，你已经快要长大了，我希望你成为一个通达名礼的好姑娘。”这是老师对她的寄望与嘱托，同时，也是一堂课，初涉俗世的第一堂课，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铜关法阵一百，阵阵为玄级，破掉青龙留下的法阵便是修行上难得的机遇，她现在离半玄级只差一点机遇，她迫切地需要机遇。兄长，我会很快追赶上来的。除月心中默念，随意选了一个法阵，入阵参悟。

于此同时，无尽崖前，妖兽如潮水般渐渐默默散了，晨光微明，黑暗已逝，他们应当回到各自活动的妖道上了。不理会别人领土上人族之间的缠斗，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铁责。

无尽崖周围，自然都是鬯奇的领土，如今鬯奇已去，自然无人再管，于是，这场战斗，这场国选大会死亡数最多的战斗，竟然没有任何观礼者。

树林一片喧嚣，并不是白鸟清晨的齐鸣，而是五样一级传承法器嘶鸣的怒吼，它们高贵的血脉不允许它们这样被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