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军(56)把棺材带到空军来了(1/2)
把棺材带到空军来了
我们之所以能踏进航空预科学校的大门,是因为各大军区的体检队认为我们“飞行合格”;但空军还没有最后认可,只是把我们先放在预校学习文化,加强纪律性,作为航校本科的预备学员储存着。
那时空军已经开办了7所培养空勤人员的学校:第一、二航空学校,培养轰炸机上的航空人员;第三、四、五、六航空学校,培养歼击机飞行员;第七航空学校,培养冲击机和运输机上的航空人员。当某一所航空学校的学员学成毕业,位子空出来了,他们就会到航空预校来要人。预校便指定某几个中队派出多少学员去参加空军的最后一关的体检。中队就按入校的早晚,一般是先来先走,后来后走。体检合格的,进空勤航校学习;体检不合格的,进地勤航校学习。由空军卫生部派出的体检组对我们作细致、认真的检查,其淘汰率大概在50﹪左右。所以有的人在陆军体检合格了,兴冲冲地千里迢迢赶到空军来学飞行;在预校学习一段时间后,经空军体检组一检查:不合格。对不起,你学地勤去吧。于是有人想不通:我在陆军前途看好,是冲着开飞机才来空军的;要不是来空军,我在陆军早就提拔了。耽误了我的前途不说,现在还要我去“提油壶”(指学习维修飞机)?我不干,我回陆军去!
这是他们对空军地勤的一种误解。其实空军地勤学的东西是很复杂、很高深的,哪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提油壶?地勤对飞机构造的了解超过空勤,飞行安全全靠他们,飞行员的性命就操在他们手上。如果将来转业到地方,摆弄个汽车、火车、轮船什么的,都有相通之处,可以手到擒拿,就业面宽得很呢!大有用武之地。
有些干部在陆军时是某一级的主要军政领导,干得有声有色。一道命令下来,指名调往空军。空军?那是现代化的新军种;当年老挨敌人飞机炸,现在咱们自己要建空军了,那敢情好,咱得去出一把力!兴冲冲地来了。来到空军后,因为不会飞,被安排在机关、后勤工作,觉得自己被边缘化了,有点后悔来空军。少数当了空军部队的师长、团长以及各级政委的(当时是这样安排的:空军的师长、团长,有会飞的,有不会飞的。大队长、中队长全部安排会飞的;有些人飞得很好,但太年轻,资历不够,级别太低,怎么办?就搞“职高级低”配备。譬如,大队长本应是营级,个别资历太浅的大队长甚至只给了个排级。各级政委则全都不会飞。后来成立了空军的军,军长也是有会飞的,有不会飞的;会飞的一般是当年在新疆学飞行的长征干部,他们既懂航空技术,资历上也够格,但这种人很少,是当年空军的宝贝疙瘩),虽然属于主要领导,但也感到自己不懂航空技术,说话不响亮;不像在陆军当师长、政委,自己军事、政治都拿得下,又有战功积累,老部下也多,威信高,说出话来,一言九鼎,自然是干得痛快。一位从陆军来的不会飞的空军师长就曾这样说过:“在空军,你要是不会玩‘一杆两舵’(手里握一根操纵杆,脚下踩两个方向舵,指驾驶飞机),就吃不开。”
有几个陆军的战斗英雄体检检上了,来到空军学飞行。领导对他们非常重视,精心培养;他们自己也十分珍惜这种难得的学习机会,刻苦地学。但科学这东西有它自身的规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的英雄硬是没学出来,只好改行搞行政、后勤。当年的荣誉,领导、群众仍然承认,但军种不同,重心就不同,也就逐渐被边缘化了。
于是,上上下下掀起了一股要求回陆军之风。
为了煞住这股风,稳定新建空军的军心,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下了一道死命令:来到了空军,就是把棺材带到空军来了!那意思就是说:你别想走,来了就要干到死!朱总司令也勉励从陆军调来的那些干部:我们国家还很穷,是当了裤子来建设空军的,你们要珍惜,要好好干。
至于我们这些“飞行合格”的学员学什么机种,学空勤中的什么行当,那就要靠运气了:是什么航校来招人,招学什么行当的人。预校领导的红铅笔划到哪个中队,就该你学什么机种、什么行当,其政治、身体条件都是一样的。
一天,薛指导员在晚点名时宣布:“下列同志明日上午8点到市内的x地去体检……”我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有王亮和成化新的名字。我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狂喜!盼望了许久的喜事终于来到了!
为了能精力充沛地迎接明天的体检,我早早地上床睡觉。因为这“临门一脚”太重要了,它将决定我的“飞行生命”的生死存亡!
奇怪,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失眠”的我,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数数,12345……数了好几百,数得颠三倒四,还是睡不着。念口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羊儿在吃草: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草原上的羊儿多得放不下了,还是睡不着。睡不着尿就在身体里面捣乱,只好起床上厠所。经过走廊,看见墙上的大挂钟已经是半夜1点了。回到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不知过了多久,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忽然一声起床哨响!呀,天已大亮,这一个晚上好像只是合了一下眼。
迎检的学员们排成队,由值星员带领着,步伐整齐地向市区走去。虽然没睡好,我仍然自觉精力充沛,身体状况良好,有一种临战前的勇气和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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