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数（2/2）

“师父，你们笑什么？”

“你瞧她这话说的，可就小孩子气了，驯马需用强不假，但更要用情用智。驯服一位帝王亦是如此。若论骁勇善战，先帝诸子，大有胜过当今皇上者。”

“这么说来……她争宠未成，但却无意中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

其实对于天下而言，这份生机，有与没有，也并无什么分别。武则天、高宗李治、中宗李显，包括唐太宗李世民，哪一位帝王敢说自己真真正正无愧于心呢？

“这就是天意难违。”晏华叹道，“倒是你……你的终身，为师本不该多言。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如有可能，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

盈湘不解。她年岁尚小，不比天上的神仙们，活得久了，对情也就渐渐地淡了，就算不淡，也学会了保持缄默，也学会了心满意足。

譬如无尘，譬如太清……

那份隐藏的期许，顺着时间，从心尖流走。

直到形神俱灭，我们唯一能守住的，不过是那桃花色的一世韶光。

“走吧，出宫去。”

……

天数是躲不过的，盈湘还是进了宫。在长孙无忌的安排下进了宫，当然这亦少不了太宗的暗示。

晏华曾问过盈湘：“你真的放弃修仙了吗？你真的爱那个男人吗？真的愿意为了他，受尽轮回之苦，今生缘尽，来世飘渺不定。”

“自古多少凡人求仙道长生而不得，为师不明白……”

然而不论她怎么劝，怎么说，盈湘都放不下自己的坚持：“今生自有今生的缘分，来世亦会有来世的缘分。”

“有人的地方，就有缘。”

盈湘苍白着脸，双手结了一金印在胸前，凝气为剑，向心窝刺去，生生剜出一根滴着血的白骨。

“做神仙有什么好，不能哭，不能笑，纵然长生，也不过是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罢了。师父，您是妖，我说的没错吧。”

自剜仙骨，无异于永生永世断了仙缘。就好比自·尽者下一世不能为人一样。

可怜，自己昔年为了仙道舍弃了端木阳，舍弃了一代天子。而现在她的徒弟却……

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晏华长叹一声，哑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难道没有期许过吗？”

“师父，太贪心，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可是你我不会再有来世了！”

至少是不太可能……

盘古石的碎片就是盈湘的灵魂。而这上古神器的天道便是重现人间。

既然没有灵魂，那来生又从何说起呢？

“为师逆不了天命，但为师希望你今生今世了无遗憾，而不是在那四四方方的宫里与人钩心斗角，年纪轻轻守了寡。要么去尼姑庵里青灯古佛，要么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师父！”盈湘闻言肃然跪地，低头哭道，“弟子爱的不是他……弟子不进宫，他们就要另点状元……”

“状元？”

是了，他们本无缘。这世上无缘之事太多，法力再高强的神仙亦只能推出有缘。

“一个书生，您去地府时认识的……”

“好……日后这宫里，千万谨言慎行。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告诉师父。你的债，师父替你还。”

晏华苦笑。她不是个好师父。师徒一场，她却护不住自己的弟子。

“师父放心。盈湘入宫后，绝不邀宠，绝不暗害他人。——弟子，谨记师父教诲。若是没有来世，师父就多担待些罢……”

“去吧。”

……

贞观一十三年，女道士出身的郑贤妃入宫。为后来武则天以女尼之身，杨太真以道士还俗之分入宫，创下了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