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数（1/2）

乌鬓白衣下，难掩媚骨冰肌，对方外之人而言，那便是红尘不了。

当世女道士，苦修者有之，图婚嫁自由者亦有之，终日诗酒风流者更不在话下。太宗乍一见了，亦不免起疑。但在看清晏华额间似火的红花后，他怔住了。

彼岸花，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自己曾踏着它走向幽冥。

象征死亡的不祥之花。对镜梳妆，谁会将它堂而皇之地画在眉心，去见心爱的情郎。

况且这女子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万物失色，但给人的又是一种超脱世俗的孤冷，独自一人站在时间外的清醒与决然。倒像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再则其举止端庄文雅，全无风尘女子的惺惺作态，料想应当是个可敬之人。

不过话虽如此……世间有神仙，那自然也有妖魔，都是会变化的……

太宗微笑着出言试探：“道长，那日背阴山后，你我曾见一华服男子在地狱受刑，此何人也？”

晏华知其意，笑道：“陛下，这第六层铜柱地狱，是在阳间为毁灭罪证，报复他人，而放·火·害·命者，死后堕入此狱。但这白发男子却非此类。”

人常言：帝王心，海底针，捞不得，寻不得。

我们总是妄图掌握别人的心，却得不偿失，将自己的心抛得一干二净。太上忘情，胸怀万物，又有几个帝王能真正做到呢？

“那如果一个人一生行善，但做了一件罪大恶极之事，那该当如何？”

“假如是好人。单做了一件错事，他不会下地狱，但却一生就此无缘仙道。而且愈是善良的人，就愈会为自己的错而悔恨。那种煎熬，亦是无人替代的。”

太宗大笑，盈湘、晏华亦笑。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太宗注意到了那熟悉的眉眼……

“还未请教两位仙人法号？”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晏华躬身答道：“贫道虚号‘妙真’。这是小徒，姓郑名盈湘。因着容颜与一般人不同，怕惊了圣驾，故而以纱巾覆面。”

“无妨，赦卿无罪。”

晏华闻言道：“谢陛下。盈湘，既然陛下不罪，你就把面纱摘下来吧。”

半卷朱颜一并开，年轻女子总是含羞带笑。

太宗失望了。其实也不是很像，就是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观音婢呀，观音婢，终究容不下他心里有别人……

“二位都是天上来的神仙，非宫中妃嫔等辈所能及也。”太宗淡淡地说道，“今日请道长来，原是有要事相商。”

“陛下请讲。”

太宗略略放下心来，摒退左右，悄声道：“李太史曾为朕求得一卦。言说朕内廷之中有一女子，将来或可代我大唐江山。道长以为然否？”

“李太史的卦，自然是不会错的。”晏华答得谨慎而又谦逊。

“道长说的是。”太宗满意地笑了笑，“朕偶得一良马，今日欲请掖庭诸妃一同观赏。届时，就劳烦道长了。”

此人是否真有法力，一试便知……

二人商定，太宗便依旧在众嫔妃的簇拥之下去看马。晏华和盈湘则扮作内侍官远远地看着。

在这群嫔妃之中就有武如意。

“真良马也。只可惜我大唐无这般良人，可驯服此马。”太宗站在马厩外，装模作样地叹息道。

众妃嫔不过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此刻都默不作声。

北风紧，倩影凌乱。

晏华亦顾不得拨开拂在面上的碎发，眼睛只紧紧盯着那越众而出的年轻女子。

听得武如意道：“妾身愿得一试”。

太宗略微一惊，旋即问道：“你小小年纪，又能有何良策？”

“妾身能制服它，请大家赐妾身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先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则用铁棍敲击它的脑袋，再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

太宗笑了，晏华亦笑。

白燕高下飞，一双玉剪，直裁这锦绣河山，日月盈虚，星河点影，天为冠，地为履，竟化作云霓羽裳。

王子皇孙，犹梦黄梁，三十年后，便作枯骨念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