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年级（1/2）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长风终于迎来了四年级。她在四年级二班，和风路在同一个班。班上除了男同学之外，全都是陌生的面孔。长风觉得很奇怪，也很不习惯。不过想起老师说分班时说过的话，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分班后的结果，所以就没有怎么理会。其实那时长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时常处于“电线短路，开路，闭路”这三种状态中轮回。对外界的认知和反应能力几乎为零。

那次石头山事件还在继续发酵。家长严重要求唯一的存活者长风把整件事说明白。风路爸爸迫于压力，拿了纸和笔来，想让长风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写出来。风路爸爸拿着一沓白纸，一支黑色签字笔放到长风的桌上，当他说完了来意之后，发现了长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他边说边把纸和笔收回去。长风伸出手，“啪”的一声把纸按住了，她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说：“我写，但我需要时间去想一想。”风路依然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上，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急着说：“这样你的精神会受伤的。”“我的精神已经受伤了，伤的轻点和伤的重点有什么区别吗”长风转过脸对风路爸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些家长，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是唯一目睹全过程，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人，如果我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太对不起他们了。”风路爸爸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满是骄傲和喜欢，他对风路说：“我为我的这个儿媳妇骄傲。”风路还想说什么，长风对风路爸爸说：“我写，我把这件事的开始到结尾，我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好，那你就写吧。”风路叹了一口气，也无可奈何了，只得远远的看着她写。

长风把整件事想了又想，便开始写了。写到故事结束，她也只写了一句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是一个女生集体自杀事件，得不到的宁愿毁了她，便是她们经常说的话，如今终于兑现了。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写上日期。长长一篇文章，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全是事实的叙述，只是简简单单的用最简单的语言把事情叙述一遍，没有用到老师教的写作方法，平平淡淡的，说的就是事实。

长风写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趴在桌子上。风路跑过来抱着她，她很虚弱的靠在风路身上。风路拿起桌上的字看了一篇，对风路爸爸说：“爸，她已经写完了。”风路爸爸一直现在教室外面，听到后走了进来。他们说了一些话，但是长风的意识渐渐模糊，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到风路爸爸最后说了一句“你照顾好她。”“我会的，爸。”然后风路爸爸就走了。风路抱着她，直到长风的状态很不好。“这样不行啊。”风路说。风路和学校交流后，便把长风带回长风家。风路没有上学，一直在照顾长风，晚上和长风睡在一起。那段日子，长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闭上眼睛看到的也是他，一天24小时，每时每刻都是他。

休养一段时间后，长风便央求风路带她回学校听课了，因为她不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他。风路依然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上，长风坐在中间的位置，风路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她。他们白天一起上学听课，放学后，一起回到长风的宿舍。长风爸爸妈妈忙于生计，很少在家。他们拜托风路照顾长风。这是四年级时发生的事。他们在读四年级的时候就过了同居的生活。

长风的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张似曾相识的男生的脸，还有一张张完全陌生的女生的脸。害怕的种子种在长风的心里，日益增长。坏的时候，长风能够一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长风的事渐渐地也在女生们传开了，她们都在窃窃私语。长风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说什么。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允许她关注太多。只不过，她能感到那些女生的眼神很复杂，刺向她像利剑一般。人们看不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类。长风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长风已经没有力气去管那么多。命悬一丝，生与死都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长风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这天，长风又被风路的“狮子哄”惊醒。这是第几次了，长风都记不清了。反正时不时的就会被风路怒极了发出的声音惊醒。那些女生的窃窃私语，高声讽刺，指桑骂槐……都会被风路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声呵斥住。长风醒后，风路无论多么生气都会压制住，直到长风再次睡着了，才又开始战斗。

日子一天天过去，长风也一天天好转起来。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迫于舆论的压力，风路和长风分开住了，长风妈妈也尽可能多抽出时间来陪长风，照顾她。现在，长风回复了自己上学，上学后又可以看到风路，放学后自己回家的日子。

这天早上，长风忽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完全清醒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叶海棠。”她突然叫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从那些目光中找寻那一张脸，可是没有找到。长风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了“分班”这个词，是的，四年级有两个班，叶海棠不在，那她肯定在另一个班，我下课后要去找她，我向她道歉，无论是什么，我都说是我的错，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姐妹。打定主意，长风就耐心的等待下课了。下课后，长风便到一班找海棠了，可是并没有看见海棠，长风想估计海棠去上厕所了，或是去了什么地方，于是她就在教室门口等，可是等到上课铃响了，还没有看到叶海棠，风路有过来，说：“上课了，老师快来了，还是回去吧！”此时，第二遍铃也响了。长风只得回去。此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没办法，长风只得问一个站在门口的女生：“同学，你好。能不能请你帮我叫叶海棠出来一下。”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有一个男生自言自语的说：“能把叶海棠叫出来，那不是见鬼了吗？”那女生说了一句：“我不能。”便走了。此后，女生们见到她来，还没等她开口问，便走散了。长风没有找到叶海棠，心里面很着急。这天是一个男老师在上课，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叶海棠去哪里了。男教师委婉的告诉她海棠已经死去了。长风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车轮底下海棠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长风哭了好久，似乎就要死去了。她模模糊糊的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风路的存在。

过了几天，长风又忘了海棠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她又去一班去看，她又去问，问得同学们都害怕了，都躲着她。她只得哭，在教室门口看着教室里面哭。这天，她又去问一下女生，这个女生很害怕，狠狠的打了她，风路走过来拦住了她，她才又骂着走开了。风路抱着长风，问她打伤了没有。长风抓着他的手问：“风路，海棠呢，你知不知道海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她，她去哪啦！”“叶海棠已经死了，死在车轮底下，你不是亲眼看到吗？”“不，不会的，怎么会死了呢？我们说好的，我们还发过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做好朋友，好姐妹的。我们说好的，她怎么能死？她不会死的！你骗我，你骗我，她不会死的，我去找她，我去找她，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可能是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让她很生气，所以她才故意躲着我的，我去跟她道歉，我说对不起，她就会原谅我了，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会是好朋友的。”长风想去找海棠，被风路抱住了。风路在她耳边哭着说：“不会，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的。”“不，不，你在骗我。”长风一边哭一边还在用手打他。哭累了，也打累了，长风筋疲力尽晕倒在风路的怀里。有一个男老师走过来，对风路说：“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在学校里上课，你还是先带她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长风在家休养了大半年的时间，风路和妈妈轮流照顾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风路在照顾她。

长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她渐渐忘了一切，甚至连叶海棠这个名字似乎也忘了。长风的身体很虚弱，她走不了太远的路，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门口的相思树下晒太阳。风路经常陪着她在树底下晒太阳。日子一天天过去，长风一天比一天精神。这天，看着长风渐渐好起来了，现在长风的心情好像也不错，风路便劝说她回学校读书。可是长风听到“学校”两个字就觉得害怕，本能的拒绝了。这事便落下了好几天，可是几天后，风路只要找到了机会便会劝说，不停的说，长风禁不住劝说，便只好回到学校来。可是长风心里还是很害怕，课是根本听不下去。她只好睡觉。睡着了也就不害怕了，睡醒了便可以回家了。老师从来不管她。风路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了。这天，课室里很安静，老师的声音此起彼伏，停停走走，就像一首催眠曲。长风很快便睡着了。一阵清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吹过来，长风仿佛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了石头山上那些女孩临死前留在空气中的声音“长风，救我。”长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出来，一边跳一边逃。教室顿时乱成一锅粥。反应过来的老师马上组织同学们到教室外，通知学校领导维持纪律。长风从眼缝里看到了教室空荡荡的，同学们都在教室外，红着脸在哭，几个壮男子把持着门口，维持秩序。风路走过来，想要抱住长风。长风喊了一声“鬼”便疯也似的跑开了。几个男子一起把她抓住，直到她害怕了，才在风路怀里哭。“我不过是爱上你了，难道这也是不可饶恕的错吗？”长风哭累了，在风路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晕过去了。风路忍不住哭出了声，然后便是无声的哭，最后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