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梦醒床畔（2/2）

看尽沧桑的淡漠薄凉以及，满目疮痍。

就像坠入了暗沉无日的深渊，没有光。

莫名让人心疼。

她不曾活在这个世界里。

只是存在。

……

云玫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清晨时光，阳光明媚，花园一旁的双人椅上，三岁的女孩窝在一个女人怀里。懵懂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满目金光，和女人唇角不容忽视的轻浅柔和笑意。女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掩住女孩眼睛，唯恐阳光太强烈，刺痛女孩的眼睛。

岁月静好。

场景再一转换，女人接完电话后浑身颤抖，抱起椅子上坐着的五岁女孩疯了一般狂奔到医院。

女孩眨眨眼看向女人，只能看到顺着女人脸颊划向下颚的晶莹泪珠。

最后滴在女孩眼角。

站在抢救室前的女人焦虑地来回走动，一头因为岁月而有些发黄的长发一朝之间白发苍苍。她将发型揉得凌乱，在医生出来时急切地扑上去。

最后崩溃绝望的，摊倒在地。

女孩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最后在女人溢满泪水的眼睛转过来前，抬手遮住。

“别哭。”

这是这场哑剧里唯一听得真切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否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否了解女人哭泣的原因，是否知晓她未来要面临的一切。

只是这声“别哭”，仿佛一颗定心剂般稳住哭泣的女子。她恍然失神，然后抱着女孩浑身颤抖着，嘴唇嗡动着说了什么，却再也听不真切。

接下来的日常就显得平淡无比，女人牵着女孩逛街，买首饰和衣服装扮女孩，在看到女孩面无表情的脸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每日清晨为女孩梳头，自己的秀发已遍布雪白，如一场永不融化的雪夺去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没有深爱的那个他。

只留下女孩。

她为女孩穿衣做饭，看着女孩一口一口下咽的模样，唇角扬起温柔幸福的笑。

渐渐敛起的眼眸里却凉薄深邃，落寞而孤寂。女孩不经意地抬头，对上那眼底沉重的哀伤，不由一怔。

日子恬静舒适的翻页，女人的面色越发苍白无力，她依然喜欢抱着女孩坐在双人椅上晒太阳。两个长相相似的男孩跑过来跟女人搭话，其中一个桃花眼的男孩转过头看向女孩，稚嫩又青涩的脸上轻微地扬起笑意。

别扭又温柔。

再一转眼女孩到了九岁，她背着书包回家，拉开门因为地板上流淌的红色液体而止步。

她伸手拿起房门口的电话机报警后又叫了救护车。

屋内暗无天日，窗帘尽数被拉死。她顿了顿，顺着血液往前走。

终于在阴暗的墙角找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女人靠在墙角，手腕上的血液汩汩流动，嫣红如璀璨的玫瑰，凄美无比地绽放着。蜿蜒地流淌在女孩的心上，渲染着瑰丽的绝望。

头顶旁的餐桌上放着一纸遗书，单薄而透明。

女孩伸出稚嫩的手想要触碰她，指尖传来渐渐发冷的体温。她一怔，接着拨开遮住女人脸颊的发丝。

女人缓慢又僵硬的地转过眼，在看到女孩时眼底闪过惊慌失措，继而染上猩红的绝望与悲怆。

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她抓住女孩的手腕。女孩被冰凉的触感惊得下意识向后一缩。抬头对上那双充盈泪水的桃花眼。

她的呼吸一滞。

仿佛被女人传递来的冰凉浸泡全身，她不由地颤抖，来自云玫本身的记忆一股脑，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灌输进脑海。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在记忆中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嘶哑地说着什么，云玫再也听不真切。只是那双猩红的、绝望的桃花眼，如同梦魔一般挥之不去。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噼里啪啦声，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玻璃，碎片纷飞刮得她眼角生疼。

云玫突然想起来，她在遗书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她铭记在心的话。

“愿我心爱的女儿云玫。”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