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别离（1/2）

宛若芸儿的镜中人，拔下了玉兰簪子，一支完美无瑕的玉兰簪子。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有些慌张又有些欢喜。凝视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将簪子放入了匣中锁上了。妆容一层层褪去，镜中的芸儿也越来越模糊。司徒娉卸了妆，在送来的素绢花中选了一朵。镜中的“芸儿”在揶揄的偷笑，仿佛在说：“他喜欢的人不是你。丫头，怎么你也动心了？记住了死丫头，他是我的。他只属于我！你就找你的小裳哥哥去吧！“

司徒娉猛然想起孟裳，顿感愧疚。他——和小裳哥哥不一样，那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那深情的目光，那令人窒息的拥抱！他——真的疯了，他已经无法分辨真假，无法分辨现实和虚幻。司徒娉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孟家未来的媳妇，可在一个疯子的炙热拥抱下，她发觉自己尽然想不起孟裳的摸样来。即便知道孟裳失踪音信皆无，甚至可能不在人世，在司徒娉脑海里浮现的仍然是那个疯子。真不该答应小艾姐姐，司徒娉抬起头，镜中的“芸儿”仿佛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一晃神绢花插歪了。“只有你可以接近他，或许也只有你才能救他。”小艾打开手里的手帕，里面包着一些药渣。邵芸小姐在皇后大婚之日被杀了，邵家未来的姑爷简骏疯了。皇后亲赐御医给简骏诊治，以示恩德。小艾也随着太医走了一趟将军府，顺手带回一些药渣。“将军府里的这些药渣含有些致幻的药物，太医院也说不清楚这些药是用来治疗简七爷疯疾的，还是导致简七爷疯疾的药物。”“这药成分可和宫里查出的那药是否一样？”季皇妃病怏怏地放下了手中的养生汤碗。

“里面的成分相似，但还是有区别。有可能是因人施药，也可能出自不同人之手。”待众宫女收拾退下后，小艾轻声劝道：“皇妃还是停几日再喝吧，喝多了怕是会影响身子。万一伤了根本，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清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不是又加了两味，改了药性？我若不喝，他们怎肯罢休？若是改了方子，你我岂不又要费些手脚？罢了，我少喝些就是了。”

司徒娉好奇道：“皇妃姐姐，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害你？还有为什么要害芸姐姐和简骏哥哥？”

清漪摇了摇头：“不知道。若非抓住了那个南契奸细，怕是谁都不知道贵喜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也幸亏了这个奸细，养生汤里的这些药才被查了出来。”

司徒娉更不明白了：“姐姐明知道有毒还喝？”

小艾无奈道：“这人在暗处，如若知道我们发觉了，必然会掩盖行迹，到时候找他就难了。那他的来历、目的、背后的主使就更难查找了。何况他若改了投毒的方子和方法，皇妃就更危险，为了不打草惊蛇，皇妃不得不喝下去。”

司徒娉摇头道：“皇妃姐姐难道一日查不到，就要一直喝下去吗？光靠等那人现身也不是办法。”

小艾连忙点头道：“所以才要司徒小姐帮忙呢。目前来看，简七爷所用的药物和宫里的那药很像，如若查明了简七爷的事不仅皇妃不用再喝这药，说不定芸姑娘那事也能查明了。我们信得过的人中也就司徒小姐和芸姑娘的身形、摸样相似。小姐又从未去过将军府，那里没人认得小姐。若是小姐稍作打扮，加上是在夜里估计没人能分辨得出！”

司徒娉怀疑道：“简骏哥哥可是认得我的，我能骗过他？”

小艾道：“若是他认得，那你简哥哥就没病。若是他不认得就是真病了。前些日子我刚见过七爷，他病得不轻，想必一时片刻之间是分辨不出来的。当然时间久了，或许就瞒不住了。所以，若是去了只有一柱香时间，把交待你的话说了就行！”

司徒娉犹豫道：“可我真和芸姐姐一点都不像，尤其是声音。”

小艾端详司徒娉片刻道：“这容貌、行姿我都有办法。不过这声音，倒是有些难办。”

清漪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芸姑娘死前咽喉处被割伤了，所以你给娉儿装扮时一定把这处刀伤画上，娉儿只需唇语就是了。”

小艾为难道：“唇语？皇妃，这——七爷能听懂吗？”

清漪幽然地望了眼窗外：“情到深处，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心意相通，何况是唇语。若是简骏对芸儿真心，他自然是会明白的。哦，你把给简骏的话精简些，十个字足以。”

小艾咬着唇嘀咕道：“十个字，你想逼死我呀！”

夜深了，从将军府的别院里又传来凄惨的笑声。这已经是简骏搬来的第七日了，他体内至幻的药物已经全部排出了体外。

“给我酒，酒！”每一分钟的清醒对简骏来讲就是最残酷的惩罚，他恨那个宫里来的老头，但他毫无办法。此刻他双手双脚被拘束在铁链之中，披散的长发中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燃烧着绝望地怒火。

老罗也恨那个御医，为什么要让七爷这么辛苦？忘了岂不是更好？他看着简骏那憔悴的身形，心里一万个不舍得：“大夫，我家少爷身子骨都这样了，这酒就给他喝上一口吧！”

高太医正在用老罗送来的晚餐，作为医生他喜欢的是茶而不是酒，所以老罗送来的那瓶酒就那么随意地推到了一边。

高太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鸡汤：“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家少爷此刻不治，这一辈子就完了。你也是从过伍的，知道军中如何熬鹰吗？这鹰熬过去了，那就是猎鹰。你家少爷若是熬过去了，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