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堡之主（一）沙堡（2/2）

范云点头道：“知道，但是——”

孙齐连连摆手道：“不要说了，定是川奴逼迫范大人的，范大人你可知道今年秋粮注定是绝收了，川奴哪里有粮归还！大人，本官可是为你好，你只有说是川奴劫粮，方可全身而退！”

范云见那孙齐言辞闪烁，隐约有些不祥之感，他不由得想起了大先生在胡杨林相送时说的话。

“此去沙堡，范大人要小心谨慎，除了司徒大人外不可轻信他人。若未见到司徒大人，这“借据”可保大人一时，万不能改口其他。切记!”

范云摇了摇头道：“孙大人，我确实是借给川人一千斤粮食。”

孙齐道：“范大人，本官可是真心相助！那大先生在川奴中可是有名的狡诈之徒，这些年川奴闹事皆是此人挑唆！不说别的单是今年五堡秋粮绝收也是这些川奴联手的干的！”

范云一听顿时明白了，孙大人绝不是司徒大人的属下。今秋粮食绝收那是因为干旱，除了五堡外其他地方也绝收了。那孙齐将绝收之事怪罪川奴定有其他用意。

范云道：“孙大人，这救济粮款是司徒大人一手统管的，这借粮之事，不如上禀司徒大人，由其决断可好！”

孙齐冷冷一笑：“范大人，本官主管地方治安，而今你勾结川奴劫匪私挪救灾粮款，本官即可法办于你。范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范云道：“我乃是帝都刑部执事从六品，有事可直禀贵堡堡主和司徒大人，孙大人你污蔑本官勾结川奴劫粮，我要直禀两位大人！”

孙齐怒道：“本官念上差初来沙堡，有意相帮，然上差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本官了！来人，现五堡为非常之时，但凡勾结川奴劫匪者杀无赦。将此贪挪救灾粮款的犯官押下！”

范云一到堂下就明白孙齐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家伙，他哪里是讯问案情，一上来就大刑伺候，而且是往死里整。范云根本来不及开口，就被众衙役打得昏死过去。隐约间，他听见一个女子高声道：“且慢——！”

范云从牢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说是在牢里，却又不在牢房。那是狱中牢头的住房，牢头姓蒋。他见范云醒了赶紧沏了壶好茶，端了过来：“大人喝口水吧！您受累了！”

范云勉强喝了点水，缓了缓神，这周身的疼痛顿时弥漫开了。半晌他方问道：“孙大人定我是什么罪名？”

蒋牢头：“和川奴勾结贪挪用救灾粮款。我说大人，你好歹也是刑部执事，怎的就那么实诚？若不是司徒夫人及时赶到，这冤屈谁能给你伸？”

范云问道：“司徒大人可在？”

牢头摇了摇头：“司徒大人下农庄视察灾情去了，十日后方能回来。”

范云奇怪道：“那司徒夫人是怎么知道我的事呢？”

牢头笑了：“那是‘哈哈’救得你！他到后衙销账，得知司徒大人去农庄了。又得知老县令被调，新县令是孙齐。所以赶紧去找你，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于是从边门溜了，直接上司徒府上搬了救兵。那孙齐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孙扒皮’仗着王府的公公是干爹，这坏事就没少干过！好在，司徒夫人娘家也够硬朗，孙扒皮也不能明着不给司徒夫人面子，这才救下你一命。”

范云吃过饭有了些力气，于是趴着和牢头闲聊：“你说刑部的人实诚，难道你们这里人都不实诚？”

牢头叹了口气：“原先，我们这地方都是实诚人，若不实诚我这班头也不会变成牢头了！自从沙堡成了小王爷封地，小王爷成了堡主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整个官府都变得阴阳怪气的，买卖人也不诚信了，庄户也变得奸猾。原来这牢也就是摆设，一年到头也就是关一两个醉汉、闲人。如今倒好，这牢里人满为患，实在住不下了，就用囚车改成牢房。这短粮草的事，不要说灾年，即便是平时也是常事。没见得追过哪位大人的责任。”

范云奇到：“那这些大人怎么就没责任呢？”

牢头将吃剩的饭菜端到一边道：“把剩下的粮食匀到这空了的粮袋里。不就够数了？”

范云道：“可重量不符啊，不是要过称吗？”

牢头一笑：“大人还真是一根筋，这满地的沙子也能让傻子开窍不是？”

范云道：“这验粮官难道不查？”

牢头道：“查自然查，打点一下，掺沙子的粮袋自然是不会查的。何况这些掺沙子的粮食根本不用进库，直接拉去赈济灾民了！”

范云惊道：“这些堡主、官府可知道？”

牢头道：“堡主，我不知道。自他到封地，就没人见过。但官府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包括司徒大人。”

范云身有重伤，但凡刘大人提审，牢头总有办法推脱过去。所以这十多天范云除了不能动以外，倒也自在。这十几天里，范云时不时和蒋牢头聊天，这沙堡的情况大抵有了些了解。

五堡本是王陵之所，修建王陵者多囚徒、奴隶。陵成之日，王崩之时便是这些人的死期。

先王有东西三后，二十四嫔妃，膝下子女共六人。先太子是东后之子，也就是现今老太后的亲生独苗，先王的长子。二子是一嫔妃之子，早年夭折。三子就是如今的帝君，他和公主是大西后的子嗣。东西两后本为亲姊妹，大西后在生下公主后血崩而亡，故帝君和公主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四子即是劲王，惠妃之子，当年与师柏谋逆被诛满门。最小的王爷名虞号悖王，先王去世时才六岁。小王爷的母亲是南朝的公主，因南北和亲远嫁给了先王。先王恩宠无比，尤其是生了小王爷。这小王爷一生下来就有异样，据说小王爷一眼澄兰，一眼碧绿。先王视为祥瑞，加封其母为小西后。先太子意外身故后，先王更是多次暗示将立小王爷为储君。然有传言太子之死与小西后有关，东后视其为妖孽，联合八部十族坚决不允。先王无奈，只能立三子为储君。立储不久小西后莫名病亡。先王唯恐意外，将小王爷接到身边教养。先王去世尚未过丧期，太后就改王号为‘悖’，将小王爷赶到了封地，自此再无外人见过这名王爷。据说，太后下召：“今生不见，黄泉相见。”这是要小王爷守陵到死。小王爷到沙堡后，这十多年里沙堡就变了摸样，从荒芜到繁华。这王府控制着整个沙堡的水源之地，且王府名下产业遍布整个五堡，也是当地官府之税源，即是财神爷又是龙王爷，还是土地爷的王爷没有一个是官府可以得罪的。何况，官府上下和这王府都有着密切的关联。王府如今总管是名太监，姓“白”人称“白老太爷”。据说“白老太爷”是小西后从南朝带来的太监之一，对小王爷及其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