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鸳鸯(1/2)
子夜,刻漏里的水满了,缓缓坠落的水滴让悬壶倾空了水。刻漏里的最后一颗铜珠从雀口滚落到了铜盘里。清脆的声响惊醒了竹躺椅里的范云,他顺手拿起了茶壶抿了一小口。今夜有些闷热,范云舒展了下身躯推开了房门,满院的月光下花草静好,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范云换下了穿了一天满是汗味的夏布衫,选了一件湖蓝丝袍。正待吹灭桌上的油灯,也不知为什么犹豫了那么一下,他提起书桌上的笔想写些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写,于是随手画了几笔。纸上画的是一支荷花和两只鸭子。噢,那是鸳鸯!范云看着鸳鸯不觉得笑了笑,放下笔合上房门,径自向沁园去了。
此时的沁园正是热闹的时候,简骏没有来。严公子显然得了消息,包下了瑞香。范云一进门,就见严公子一行人正在挨个的灌瑞香的姐妹。瑞香虽有姐妹们挡了不少酒,但今天她也喝了不少,一脸杏红、目光迷离,她抱着琵琶勉强躲挡着严公子那双不安分的手。
“呦,范爷今你可来晚了!还是老三样?”平日伺候的刘婶子,一见范云来了连忙招呼道。
“还是老三样,我们这些当差的穷啊,哪比得了严公子这般阔绰!”范云笑了笑按老规矩给了点碎银子:“这严公子几时来的?”
“灯还没点就上座了。他哪能和范爷您比,不过是儿花爷钱的主罢了!”刘婶子接过了银子,低语道:“爷,近日可要小心些。坊间在传有人出高价买司徒府上的人。”
“哦,何方神圣?”
刘婶子摇了摇头:“尚且不知!今儿你晚了,楼上雅间客满,安排在楼下可好?”见范云点了头,刘婶子高声唱道:“堂下听了,楼下雅间一位,蚕豆、蜜藕和清酒!”
“范爷,你来了!怎么就自顾自的喝酒,来、来你看看严公子给我买的这对点翠镯子可好?”瑞香抱着琵琶踉踉跄跄地拦住了范云,伸手给他瞧手腕上新戴着的金镯子。
“好镯子!严公子这个可值不少银子。瑞香,你可把严公子的家底都掏空了!”范云看了眼一身酒气怒目相视的严公子,伸手将他家奴手中酒壶拿了,顺便从桌上拿了个空酒杯斟满了一饮而尽。“恭喜公子今夜独占花魁!随后范云压低声音道:“也恭喜蔡夫人明年喜添丁!”严公子怒道:“你算个屁,抬我老娘来压我,小的们——”突然严公子一伸手拦住了拿着酒坛、端着椅子、扛着屏风冲上来的家奴,他整了整衣衫拱了拱手:“多谢!不过你要敢耍我,你也知道本爷的脾气。”范云笑了笑,顺手抹去了桌上用酒写的几个字:“公子,我老范,您一个屁不就能打翻了吗?夜黑路滑,您走好!”
目送严公子一行人远去,瑞香放下琵琶,持了酒壶道:“多谢范爷您——您!”瑞香不谢则罢了,这一“谢”就将这一晚的酒水菜肴都泄在了他那身湖蓝丝袍上了。这丝袍可是他唯一的体面,那是当初抄师府时,大人亲自从库里给他挑的。“对不住,对不住范爷,我给你擦擦!”瑞香真醉了,手忙脚乱差点摔倒。范云伸手扶住了瑞香,叫来刘婶将姑娘送回了房。
一旁没醉的姑娘,取了帕子什么的将就着擦拭了一下丝袍:“范爷,这可没法弄了!铃儿,带范爷到后面池子里洗洗!”铃儿点了灯带着范云穿过了庭院。在一处僻静的竹林里铃儿推开了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门。一进门是一扇云雨山景石屏风,绕过屏风在缭绕的云烟中是各式的奇花异草,四溢的花香里有一眼热泉。
铃儿接过范云递来的丝袍:“爷,您先下池子洗洗,我将袍子洗好了给您挂在这竹衣架上!”见铃儿迟迟不走,范云问道:“还有什么事?”玲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爷,那严小霸王你是怎么赶走的?”范云笑了:“我可没赶他,下午我刚巧遇见了蔡夫人的大丫头。她回来了,蔡夫人自然是不远了。再者,他在别院里的那位听说又怀上了!想必是老夫人得了消息,赶回来收拾这一大摊子烂事!”玲儿笑了:“想不到小霸王还怕他老娘!诺,一会你要搓背,拉一下这根绳,小哑巴会过来给你搓。”
范云褪了衣裳下了池子,只觉得这热汤不同寻常,爽滑如脂。沁园不同于其他的窑子,帝都里窑场的主人大抵是有头脸的人物或是马帮黑道的产业,唯有这沁园名义上是南门客栈二刘的产业,但背后的主人却从未露过脸,犹如这缭绕着云烟的热汤看似分明却又不明。范云躺在这热汤中不由得有些想睡了,朦胧间似乎有人进了房,想是那丫头送衣裳回来了。又过了会,那人似乎还没走,用手搅动着这一池热泉。范云睁开了眼,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丫头赤条条的,挂了个肚兜跪在池边。在她身边摆着几个盘子,一个放着蚕豆、蜜藕和清酒,另一个放着各式的鲜花和草药,还有一个不知摆了些什么。丫头此时正往热泉里放栀子花和月季花的花瓣。今天,想必是没有什么消息可打听的了。范云不由得想起刘婶的话,谁要收买司徒府上的人呢?究竟是什么目的?正要细想,丫头搅动的水声让范云有些烦躁,于是道:“放这,你退下吧!”那丫头却不为所动,依旧一心一意地放着草药。范云一伸手刚好碰到了池边的那条绳子,这才想起了铃儿走时说的话,他拉了拉绳子:“小哑巴,你退下吧!”绳子的另一头系着哑巴的手,小哑巴抬起头看了范云一眼,像泥鳅一般滑下了池子,从池子边端了一个盘子放入池子,顺水一推人也跟到了范云身边,她拍了拍范云的的背示意他转过身子。范云摆了摆手:“我不搓背!”小哑巴见状转身将摆着清酒、蜜藕和蚕豆的盘子端入了池子,将清酒注入盏中双手递了过来。范云无奈接过酒一饮而尽。小哑巴默默等他放下酒盏,静静地望着他。范云被看得尴尬刚想让小哑巴退下,只见小哑巴轻声一笑:“下去吧!”
范云心里一紧,猛然从池子中挣扎而起,脚下一滑,身子直直的向池中沉了下去。
无穷的黑暗里,范云在随波飘荡。这是哪里?那高高的塔台,那荒凉的沙地,那形若骷髅的游魂——是如此熟悉!那夺目的鲜血从那白色的鸳鸯上滴落,黑色的面具后,那双眼是谁?
“你是谁?”范云从喊叫声中惊醒。
“范爷醒了。”
范云睁开眼,头有些晕,估计在池子中呛了不少水。
眼前是个不大的房间,床前的桌上点着一盏精巧的纱灯,此刻灯前的丫头正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见范云黑着那张本就黑的瘦脸,丫头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这药效还没过呢,喝杯茶先缓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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