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卖身（2/2）

“这是我的女儿叫段绣，以后她就是你的小姐。若不是她求我，我也不会买你！”说着，段老板指了指窗前那貂裘红披、精灵可爱的小女孩。女孩笑着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常锦刚走上前，迎头就重重挨了一下。只听那孩子拍手笑道：“我打着了！我打着了！”“绣儿！不许作弄人家！”段老板笑斥道。女孩笑着从凳上跳了下来，递给常锦一条帕子，待常锦擦了那一头一脸的白雪道：“你真苯！干嘛不躲？我们一起去玩雪吧！”段老板见常锦一脸关切地望着刘大夫手里的孩子，沉声道：“绣儿，这大风雪的你若像那小妹妹病了，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整个马队都侍侯你？等风雪小了马队还要赶路，早知道你如此顽皮，来时就该将你送回去！”绣儿见爹恼了，怕他以后真不带自己出来，于是做了个鬼脸，跑到刘大夫跟前，看他医病去了。

段老板转过身正打算吩咐常锦，只听见“哧”得一声，衣袖不小心被挂了个长口子。段老板懊恼地脱下衣衫唤道：“刘三，取针线将这衣服补一补！”常锦伸手接过衣衫道：“老爷，我来补吧！”段老板微微一笑道：“你先到绣儿房里补吧！待刘大夫将你妹妹医好，我让他们送上来。”说罢唤过绣儿，让她带着常锦上楼，随后又吩咐道：“绣儿，天也不早了，玩一阵早些歇了！省得到路上又叫乏！”

上灯了，店里的伙计正准备上门板打样时，两骑飞马载着两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冲进了店里。那两汉子一脚踹开了店门喊道：“上房六间，酒饭三桌！”掌柜赶忙迎过去道：“爷先进屋里暖暖身子，您这是几位啊？”“十二位，酒饭按最好的赶紧准备了！我家公子这就到了！”说着，一个汉子掏出一锭金子往柜台上一抛道：“就按这置办！”掌柜睁大了双眼，取过金子细瞧了半天，满脸堆笑地对那俩汉子道：“爷，上坐！上坐！”说罢亲自将汉子带到了雅座，抹过桌椅道：“爷这酒饭还好置办，只是我这店小，客房只剩我自己住的那间了！”“那还用我教你吗？”汉子又取了锭金子：“那些人该上哪就上哪去吧！”掌柜的一愣，随即笑道：“客官，这先来后到的，怕是不妥！”“什么妥不妥！老子说妥就妥了！”其中的一个麻脸汉子拿起那锭金子用力朝桌面拍了下去，那锭金子整个儿嵌进了花梨木桌里。几个本来看不惯那霸道汉子准备出头的年轻店客，见那汉子的一手的硬功夫，知道来了强手，此刻都不敢作声了！

“不得无礼！”店里不知何时进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位年轻公子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若不是他冷若冰霜的态度，差点让人以为是他呵斥了那两个汉子。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一边替公子掸雪除衣一边斥责道：“你们俩是怎么办事的？第一次跟公子出门吗？”那俩汉子一见那公子换了人似的，赶紧起身小声道：“这大雪天的，大伙赶了好几天的路，小的想让公子住好、吃好！”那公子一声不吭地坐到了桌前，随行者都站在了他的身后。黑袍的男子吩咐道：“老板先上些酒菜！”老板一看那仗势，知道不是个善主，赶紧吩咐了伙计置办酒菜。酒菜上了后，那公子并没有动筷，他只拿眼望了一下那俩汉子。那俩汉子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那黑袍的男子斥道：“杵在这里干吗？还等公子请你们吃饭？外面凉快去！省得公子吃饭没有胃口！”见那两汉子一溜烟地出了店，那公子这才拿起了筷子。他低声吩咐了那黑裘的男子两句后，径自吃了起来。

黑袍男子一脸诚意地对那掌柜道：“我家公子说了，刚才那两畜生多有得罪，还望掌柜的见谅！这大雪天的，客房的事还望掌柜的给安排安排！”见掌柜的为难，那男子向周围的店客拱手道：“我家公子外来游玩，没想到耽搁在这里了！都是天涯沦落人，各位行个方便！我家公子也不久留，风雪停了这就上路！如有哪家愿意腾个房挤一挤，我家公子便将那家的店钱结了，另送餐马费若干！”店里的人本来见那公子冷若冰霜，心想连那凶神恶煞都怕的人未必是什么好人。但听那男子说的诚恳，又觉得这公子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还算是讲道理的人。店里人大多不富裕，见那公子愿出高价，有些人就愿意了！不大会儿，六间客房便腾了出来。

风雪越来越大，从门缝吹进的风将灯火吹得忽明忽暗。老者用了近三个时辰，才拔了针。刚才那脸色青紫、全身抽搐的婴儿，脸色好了许多，呼吸也通畅了不少。孩子在“咿咿呀呀”时断时续地哭声里渐渐睡去。刘大夫将孩子放进了段老板的怀里，长长叹了口气：“段先生，我尽力了！但这孩子恐怕熬不住！常锦是个好孩子，老夫拜托你了！”段老板让下人将孩子送上楼，转身问道：“刘老先生和这孩子很熟？”老者摇了摇头：“我是个游医，那孩子是我在江州的恩人托付给我的！本来答应她送这孩子到天城，要么帮她找到在天问台的弟弟，要么托付一个可靠之人送到南契。不过，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说着，老人取出那一百两纹银道：“我救不了这可怜的孩子，没有脸拿这诊金，更没有脸回江州见我那恩公！常锦这孩子命苦，这一百两就算我那恩公拜托大老板的路费吧！”段老板笑着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去道：“不瞒刘老先生，我买下这孩子另有别情！”见那老者顿时警觉、疑虑，又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她和我段家的缘份，可不止这四百八十两纹银。只因归途漫长，段某目前只能如此！段某知道，这些天老先生对两孩子也是仁至义尽，着实不易，银两还是留下备用吧！”

回到客房，绣儿已经睡下。那孩子拿着缝补的衣衫，靠在妹妹床边。衣衫已经补完，那孩子拿着剪子在最后修整时，终于敌不住数日的辛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段老板拿起了孩子手中衣衫，那**是如此天衣合缝根本看不出缝补的痕迹；双手抚摩平整如初。“老爷！”段老板在灯下细看衣衫时，那孩子被惊醒了，看来这些日子她根本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觉！她回首看了眼襁褓里的妹妹，起身道：“这衣裳我马上就给补好！”段老板收起了衣衫道：“常姑娘，洗洗，睡吧！这些天照顾你妹妹也累了！你要好好歇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上路了！”常锦点头应了，忽然红着脸抬头道：“常锦不是有心要瞒老爷的！”段老板微微一笑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你这么做没有错！这世上好人不多。哦，我马队里的人也是如此。你还是这么打扮吧，小心些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