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童（1/2）

第二天，常锦没有去，因为常家乃至整个江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清晨，常锦站在廊上正给三儿梳头，一个小厮莽莽撞撞地跑进了内园，高声叫道：“夫人！老爷说官衙差人来了......”不大会儿，罗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院里那棵桂花树下抬头道：“锦儿。州衙派人来了，或许是你爹升迁的事，告诉你爹让他赶紧到前面来。”说罢随着小厮一起出门迎客。听到常锦禀报后，父亲急忙换了身崭新的官服，叫上常春匆匆而去。

常锦站在楼上，只见街上人头攒动、旌旗飞扬，在阵阵威武的锣声中，数十顶官轿从州衙浩浩荡荡地行来，场面极为壮观。街上行人纷纷驻足避让，本就热闹的街市更加的拥挤不堪。三儿人小看不到街面急得跟猴儿似的，上蹿下跳，央着常锦抱他看热闹。从州衙到十家铺并不远，只因仪仗甚大，所以隔了许久头顶绿锦官轿才在罗家布庄前落下。待后面那些蓝锦官轿落下后，轿子里的红袍官爷才在众官的簇拥下不慌不忙地下了轿。父亲和罗家夫妇一见这仗势早就在布庄前跪地行礼了。那官爷倒是客气，伸手扶起众人向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转身朝常春吩咐了几句，常春急忙穿过三进园子向后园跑来。“锦儿，赶紧给三儿换上最好的衣裳，快点！”常春在楼下叫道。常锦把三儿抱进屋，手忙脚乱地找出了娘给三儿新做的几件衣裳。常春等不及跑上楼，两人七手八脚地给三儿扣衫系带，刚弄好常春一把抱起小三抬脚就走。“什么事那么急？”常锦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地问道。“天大的喜事！到前面你就知道了！。

“天历四百七十三年夏九月十六日，江州石泉县坝子村常闻蒙圣恩，钦点为圣童，即日起赴天问台待圣选。钦此！”天蓝色的圣旨言简意赅，可手持圣旨的红袍官爷却一字一词，缓慢而清晰地念着，生怕漏了什么似的。念罢，他低头看着一脸稚气的三儿道：“常闻接旨！”父亲大喜现学现教地让三儿叩首接旨。常锦后来听说那个红袍的官爷就是江州的州官，姓魏。他在江州任职期间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后被调任水部任副司。只见魏官爷扶起三儿，拉着他的小手站到了罗家布庄的台阶上，高声道：“今年圣选的二十名圣童中，常闻是唯一来自我幽北江州的圣童，而且据我所知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江州近百年来他是第一个入选的圣童，不容易啊！他是我们整个幽北江州的荣耀！希望我们的小圣童能代表我江州百姓，不负重望在天城圣选时能再荣江州！”话音未落四周便以欢声雷动，所有人都挤上前争着一睹圣童的容颜。魏州官见状示意衙役将三儿抱起高举过顶。三儿起先见到四处如潮涌的人群吓得脸都白了，不一会儿那热切喧闹的气氛让他也跟着欢天喜地起来。

因为即日要赶赴天城，等候圣选，所以热闹了一阵，衙役便护着三儿回后园更衣。魏州官则特例赐宴常家。罗家夫妇赶紧歇了生意，腾出店面，摆席设宴。

正当前院热闹纷乱之时，后园也闹开了。只见三儿赤着脚，裸着上身，从屋里冲了出来。他沿着走廊四处疯跑，后面跟着的一群衙役拿着衣衫追赶道：“小圣童，别跑！换好衣衫，赴了别宴，就去天城了！那可好玩了！有........”三儿边跑边哭道：“骗人！我不去，你们找别人去！我不去！”眼见被衙役赶上了，他一把抱住廊柱死也不放，看见正上楼的常锦哭喊道：“姐姐救我！我不去天城，不去面圣！我要回家！”见那几个四大五粗的衙役围着哭闹撒泼的三儿束手无措的样子，常锦暗自好笑。她走近前，蹲下身道：“三儿可是万里挑一的幽北圣童，怎么看着像个野孩子？”三儿抱住常锦哽咽道：“我不要去天城，姐姐你告诉他们我不去了！”常锦正为三儿入选圣童而自得，趁着前面还未开席，偷偷溜回来看看这个换上新衣的圣童，却不料赶上了这么一出。她奇道：“去天城面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怎么就不去了呢？”“他们说去了那里我就不能见爹娘，还有哥哥、姐姐和弟弟。我不去，我要娘，我要回家！”三儿紧紧搂着常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常锦一愣，这是什么规矩啊！衙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这是天家历来的规矩，凡是入选圣童必须了断俗缘，心无牵挂的随师修行。我们刚才给他解释这规矩时，他突然就跑了！姑娘帮我们劝劝你弟弟，入选为圣童是几生才修来的福气，如果有幸选为天童的话，可荣耀常家三世了！”常锦这才明白，圣童和入选天家是两码事。虽然天家弟子出世后一般在天问台修行，很少能够回家。但师从不同，规矩就不一样。像万波所在的金部，只要师傅许可，一年可以回家一次。而其他的通常是两三年准假一次。但圣童就必须随师修行，即便是成年入世，只要还是处子就不能和家人团聚。

在天川，为圣为贤者必须是处子冰心，净无俗尘。为圣贤者一般只能从圣童中挑选；而在圣童中，天地二圣亲自教导的圣童则是主要的候选者和继承者。所以圣童的挑选要比大选更加严格细致。各地选送的圣童名单和试卷必须交至天问台，经二圣与褚贤商议后，才能确定人选。地圣已经老迈，在前三届大选后他已不再收徒。而天圣即位以来一直没有选徒，这次是他首度选徒，所以各地格外重视，圣童入选的时间也比往常晚了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