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假(2/2)
不了和尚道:“义父慧眼,那古镜神之眼现世了。”
天算卞神机沉思了一会,道:“噢?那古镜本不该存于世,每次出现,必有大乱。”
不了和尚将古镜之事前前后后细细讲给卞神机听,问道:“义父,你可了解这古镜?”
卞神机道:“如今了解这古镜的人寥寥无几了……这古镜乃是武周时姜尚所铸,镜中嵌入了一些陨星碎块,而这些陨星碎块对人有害,不可贴身保存。”
义父果然晓得,不了和尚道:“那将苏家人的血淋在镜面,便可预知未来,可是真的?”
卞神机轻笑一声,看着他道:“你信么?”
不了和尚道:“江湖传言如此,我也是半信半疑。”
卞神机正色道:“江湖中以讹传讹的消息太多,渐渐就传的不成样子了。这古镜之所以能预知未来,是因为在它的镜柄中藏有一张朝代更迭记录,滴血这些江湖传言都是假的。”
不了和尚道:“原来如此,那苏家究竟是如何灭门的,是否真和古镜有关?”
苏家灭门也是一桩惨事,卞神机道:“苏家当年出了奸细,那奸细并不知道古镜的秘密,也以为只需要将血淋在镜子上,便可看见未知,结果可想而知,当他盗得古镜,敬献给皇帝,将血滴落上去,什么都没有出现,皇帝为战事忙的焦头烂额,又被如此戏弄,一怒之下才灭了苏家。”
不了和尚了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苏家灭族,居然是因为出了内奸。既然古镜只是与朝代更迭有关,为何江湖中会有如此多的传言?”
卞神机摸摸胡须道:“传言有些是苏家散布的,苏家日渐衰落,希望借助古镜威名重振苏家,所以编造了谎言,其余的则是被口耳相传,越传越邪乎。”
不了和尚有些唏嘘,没想到武林中视若神物的古镜,不过是场骗局:“原来只是个欺骗江湖中人的谎言。”
卞神机道:“这古镜镜柄中的秘密,最有兴趣的便是朝堂中人,事关朝代更替。于江湖中人,并无多大用处,凭白多了争端。”
不了和尚感慨道:“如今古镜现世,江湖中一场纷争怕是免不了了。”
卞神机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今的朝局,还有比这更糟的么?静观其变吧。”
不了和尚道:“那名剑山庄……”
卞神机止住他的话头,道:“人人称我为天算,我泄露了太多天机,恐命不久矣,如今只能闭门谢客,只等那最后一位贵客登门,待为他窥探天机之后,我便可以闭目入土为安了。”
没想到义父连自己的寿数,也算过了,不了和尚道:“若是那贵客迟迟不来。”
卞神机道:“不会的,这最后一位贵客,贵不可言,我已经摆八卦算过,他一定会来。”
不了和尚道:“多谢今日义父赐教。”
卞神机道:“你小时候,是我亲自送你去的云峦阁,你聪明伶俐,很是得老阁主的喜爱,老阁主膝下无子,众多弟子中,最看重你。二十年过去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不要让韩沉误会你一辈子,也不要失了父子亲缘。”
不了和尚惊讶道:“父子亲缘?义父此话是何意?”
卞神机道:“我远观你的面相,妻宫虚无,子嗣却颇旺。”
不了和尚惊道:“这怎么可能,自己的孩子早就随小七去了,怎么可能?”
卞神机道:“天机如此,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去找寻便是。”
不了和尚感激道:“多谢义父。”
卞神机摆摆手,送客道:“你走吧,以后也不必来了。”
不了和尚知道这乃是与义父最后一面,三跪九拜之后,便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卞府,他回头看看这卞府,犹如夜色中风烛残年的老人。义父一生精通易经,为人卜算,可惜后继无人,只收养过自己这一位义子,和一位自己未见过面的孙子,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义父保重!不了和尚转身,听从义父的指引,直奔云峦阁而去。
长安到丹州云峦阁的路途,他最是熟悉不过。
几日脚力,便到了云峦阁的山脚下,一千阶石梯曲岖而上,直达山门处,那云峦阁全部由白色方石而建,矗立在山巅,半隐在缎带般飘逸的云雾之中,犹如琼楼玉宇。
不了和尚拾级而上,脚步分外沉重,二十多年前,这石梯铺满了红毯,自己也是如此一级一级而上,只不过那时的他,一身喜服,满脸笑意,右手拉着小七的柔荑,凤披霞冠只衬得小七如同九天仙子,两人并肩而上,一路花瓣飘洒,丝竹阵阵,围观喝彩之声不绝于耳,何等的风光盛大。如今小七已经化为白骨,埋在云峦阁的后山,这漫长的台阶仿佛都在嘲笑他这罪孽之人。
都只道他和小七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谁知他和小七只朝夕相处了三月余,便领命下山了,再见时,已经是天人永隔,此生无望……
不了和尚没有走向山门,半途中折转,避开守山弟子,向后山去了。
后山有片树林,树林的最深处有片空地,小七和孩子便静静地躺在这地下,她的坟头,松柏已有手腕粗细,在这秋意浓重之时,越发显得苍翠。
坟头有些荒草,不了和尚挽起袖子,将荒草连根拔起,丢到一旁,又用手捧了新土覆在坟上。
小七,秋天来了,你冷么?孩子冷么?
当年你痛苦万分时,我没能在你身边,你性命攸关,我也没在,你一定恨死我了,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未见……
小七,是我对不住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也换不回你。不过,当年我也是被人陷害,如今将真相说给你,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减轻你的怨念。
不了和尚颓废地跪在坟前,抚摸着这冷冰冰的墓碑。
“什么人,居然擅闯云峦阁后山?”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
不了和尚连忙转身,一位高贵端庄的妇人,提着篮子站在他的对面,他一眼便认出来,来人正是大师兄韩沉的夫人纳兰凝霜。
纳兰凝霜看着眼前的和尚,很是熟悉,疑惑道:“你是……?”
不了和尚双手合十道:“大嫂,多年未见。”
韩夫人大吃一惊,道:“你,你是欧阳逸?”
不了和尚道:“正是。”
韩夫人上上下下看了看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了和尚道:“我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小七原谅,只想来看看。”
韩夫人走到坟前,蹲下身,将篮子中的瓜果贡品摆好,道:“一柏前几日回了云峦阁,她跟我们说见到你,也将当年之事说了,只是可惜了小七,年纪轻轻便去了。”
不了和尚道:“是我对不住小七。”
韩夫人道:“那北宫原背后作梗,防不胜防,这也是你命中的劫数,只是小七太冤了。”
不了和尚想起义父的话,试探地问道:“大嫂,当年小七和我的孩子……”
韩夫人道:“孩子随小七去了,你的尘缘算是彻底断了。”
韩夫人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
不了和尚失望道:“噢。”
韩夫人道:“既然已经到了云峦阁,就一起进去吧。你大师兄这么多年一直对那北宫原耿耿于怀,恨他害死了小七,害你离开了云峦阁,也恨你做下那般荒唐事。一柏将这些日子所讲,虽然你大师兄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惦记你,夜里还常常将弟子名册翻开,看着你们几位师兄弟的名字发呆。”
不了和尚有些鼻子发酸,跟着韩夫人向云峦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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