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继璇回想起被枪击那天，总有些心有余悸。自从身体逐渐虚弱，她越发嗜睡，染上了睡懒觉的坏习惯。那天清晨，她犹在梦里，感觉耳垂湿湿暖暖的，这样的感觉由耳垂延伸至脖颈，睡衣下伸进来一只凉凉的手，在腰腹间流连。

她一下就没了睡意。

迷迷糊糊地睁眼，皱着眉头转身，对上北川灿若星辰的双眸，里头盛满了笑意和小小的得意。

“怎么了？”

“我今日得闲，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

“唔，来这里这样久，还没有好好上过紫金山，”他转了转眼珠，“不如就去紫金山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好。”她应着，心下有些淡淡的喜悦。说实在的，她成天就闷在着凌波院里，出门去吧又没有谁可以陪同，念瑢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总不可能跟一群穿着齐整军装的士兵去散步。

说来，他鲜少这样有空，能够陪她四处走走。记得当年，他们时常在京都四处游荡，几乎串遍了所有大街小巷。

知道继璇不喜欢有士兵跟着，北川便让那群人都在后面远远跟着，自己携她在前面走。

继璇挽着他的臂弯，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慢慢地行走着，目光落在周遭的一切事物上，沉沉的眼底升起点点光芒。

“阿璇，”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我……”

继璇抬着头直视他，瞳孔颤动，她静静地看着，等着他要说出的话。

北川垂下眼睫，慢慢俯身。

继璇配合地微微仰头，睫毛轻颤。

突然，继璇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北川反应过来，她便将他板过了另一个方向，整个人都趴在了他怀里。

他看见她瞳孔睁大，听见子弹射入她身体的声音，他用手搂住她，感觉到手里有鲜血温热的触感。

北川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恐慌，瞬间变了脸色，吼人过来的时候甚至声音都是颤抖的。

继璇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眼前的人和景都变得模糊，她颤抖地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感觉冰凉咸湿的泪水划过脸庞，心里的疼和后背的一样清晰，但是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这感觉让她的嘴角轻轻扬起。

“凛野……”自重逢以后，她第一次也以为是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她看见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满全是担忧、急切与慌张，“别怕……我很高兴，如果能够死在你怀里。”

因为亏欠你的，实在太多。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没事的，你为我，付出够多了。”从把筱苳从上海叫回来，到允许她任意出入书房，再到教她看地图，告诉她城中日军部署来保障她出门安全，再到卢熏言，他以为她不过只是无聊时候的好奇，却不知道是她有意为之。

看着他的眼睛，继璇感觉到心头钝痛，如果他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骗局，他会如何？

她好累，好想闭上眼睛，不负责任地逃避所有这一切。

……

“妈咪？”一声稚嫩童声的叫唤把她拉回现实世界，继璇一低头，便在那双大大的黑色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beky。”她俯下身抱了抱女儿，闭了闭眼睛，“你想去哪里吃饭啊？”

“发记。”beky眨巴眨巴眼睛，露出雀跃的表情，“那里的饭菜最好吃了！”

“好好好，你说去哪就去哪。”继璇牵起她的手，转身朝一旁停着的车走去，驾驶座上，松原抬起脸毫无表情地扫过她，目光在一旁笑着跟beky打招呼的北川脸上停留了一阵，又落回视野正前方的空气。

车子平稳向前，没多久就停在发记门口。

发记算是南京城里很出名的粤菜菜馆了。继璇挑食，喜爱粤菜，北川派人四处寻找粤菜馆，带着她一家一家去吃，筛选出她觉得好吃的，以便日后带她过来吃饭。发记是继璇和beky的宠儿，尤其是后者，特别喜欢吃之类的粤菜。

beky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特别多。小孩子吃饭总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不顾不停下，感觉到饱的时候其实已经撑了。痛苦地熬过那段时间，吃饱喝足的beky便沉沉入睡。

走进凌波院的时候，继璇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念瑢的房间，是黑的。腰间北川的手传来温热的触感，却让她觉得越来越烫。

前几日，念瑢终于得以与接头人碰面，钥匙也传递出去了，顺带带回来行动的时间。

念瑢来找她那天天以及很黑了，她已经打散了头发脱下了外套准备睡下，卧房的门便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