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袅袅香烟从香炉的孔洞中冉冉升起,弥漫室内空间,赋予无形的空气以有形的味道。香炉是铜制雕花的,形状颇像松仁,雕的是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极尽雅致。香味并不浓郁,并不让人感觉呛鼻,反倒清新得很。
这是南京城里著名的茶楼。茶盏茶杯都是雨过天晴色,中间盛着绿色的茶,几片墨绿色茶叶或漂在茶水表面,或沉在杯底,热蒸汽自茶杯缓缓升腾,融入满室香薰味道里。
红木圆桌上摆了几道小菜,都是中国菜,肉并不多,以青绿色为主。白色瓷碗里盛了不多不少的白米饭,竹制筷子放在一旁,没有被动过。
继璇坐在椅子上,笔直地,双手放在腿上,手腕一串玛瑙珠子。她也不说话,只把目光放在坐在对面的山本脸上,抿紧涂了正红颜色的嘴唇。她穿一身黑色旗袍,旗袍上绣了莹白水仙,头发一如既往盘成发髻,耳朵上戴了钻石耳钉,脖子上挂了一串双圈珍珠项链,脚上一双深蓝色高跟鞋。
“梁小姐,请。”
“我想知道山本先生三番五次邀我就餐,所为何事?”
“啊,这个啊,我只是想要跟梁小姐交个朋友。”
“什么朋友?”
“那就要看梁小姐愿意到哪种了。”
继璇攒紧了手里的包包,她压下心里的愤慨,轻笑,“那山本先生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抓了卢熏言呢?若是交朋友,不应该拘禁朋友的朋友啊。”
“噢?原来他是梁小姐的朋友?不是反动分子?”
“不,那是我的朋友,不过平日喜欢收藏书籍罢了,从不参与反动活动。”
“既然梁小姐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押着,不日就放了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既然是朋友了,以后我的邀约还请梁小姐不要拒绝,这样的要求总不过分吧?”说着,他的手从对面在桌子底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
继璇下意识把手抽出来,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山本往后靠在椅背上,从烟盒里挑出一根烟放到嘴里叼着,一旁的人忙拿出打火机,拢手将那一星火苗移接到香烟上。
“您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急,”他嘴里喷出一口气,模糊了他的脸;他左手漫不经心地翻转着烟盒,深吸一口气让烟草的味道充盈两侧的两个肺叶,“潘多拉打开了盖子,还能合得上吗?”
......
“梁继媛,处长找你。”
“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
继媛放下手中的笔,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她觉得心里惴惴的,近些天来一直都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工作又没有什么差错,不安仿佛只是错觉。
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处长办公室,继媛抬头才发现这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入门正对着的是欧式的棕色软沙发,三张组合型的,围着一张玻璃桌,桌上放着几个瓷杯,杯中的水是深绿色的,其中漂着几片叶子。茶水显然刚泡不久,茶杯口上方的透明空气中包裹了一线白色轻烟,带着淡淡茶香。
沙发后边就是木制办公桌,桌上整整齐齐摆了许多文件,左上角放了一台绿色台灯。听见开门的响动,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都一下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是处长,他今天依旧一丝不苟地穿着墨绿色军装,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军装穿在身上有种刻板生硬的味道,脸上岁月留下的沟壑更是让他看上去更加严肃。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一旁的许令炎了。他显然风华正茂,近乎一摸一样的军装穿在身上却又军人的威严帅气,那脸上的五官轮廓清晰,一双眼睛睿智深沉,此时正定定看着门口处出现的继媛。
继媛注意到室内还有另一个女人,一个和这个场所格格不入的女人。女人一头浓密的黑发盘在脑后,刘海和法式都是上海最新流行的款式,鬓边一丝碎发都没有。一张不大不小不圆不方的脸上涂了厚厚的粉,眉毛描得又细又长又弯又黑,小小的鼻子下边隔着一小片肌肤便是朱红的唇。身上穿着深蓝色绣花旗袍,双臂间绕了一圈皮草,手腕上戴着玛瑙镯子,指甲上涂了红色蔻丹。
本能的,当她看过来时,继媛感觉她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眼神中透露出不知从何而来敌意。
除却继媛开门的声音,室内再也没有出现别的声音,空气凝固犹如一团松散却拉扯不开的棉絮,闷闷压在人的心头。
继媛被这样的气势吓到了,握着门把的手缓缓垂下,脸有些僵硬地转向处长的方向:“处长,您找我?”
“刘鑫,”处长从桌上的文件堆中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躺在水泥地板上,胸口明显一个枪打出来的血洞,“死了。”
继媛的脸僵了僵,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最近这次的刺杀任务就是从她这里传递过去的,照处长的表情来看,出问题的不是刘鑫,而是情报,而这样的疏漏头一个问责的就该是她。
“是我的情报出了问题吗?”
“原本我以为是,但是你派去传情报的小林证实你的情报没有问题,只是最后被人调包了。”处长说着,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旁站着的两个人,“但我觉得你还是要知情的,毕竟,你不想知道谁陷害你吗?”
继媛转转眼睛,不敢回话。
“介绍一下?”处长朝许令炎抬抬下巴。
许令炎抿抿唇,拉过一旁立着直勾勾盯着继媛看的女人,“这是我父亲给我定下的未婚妻,杜若。”
“你好,杜小姐。”继媛点了点头,礼貌地伸出手。
好一会儿,杜若都没又动作,只盯着她看,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好半天才伸出手来回握,开口的时候继媛才知道她的声音如此柔媚:“你好啊,梁小姐,久仰大名。”
“这次是杜若使小性子给你使绊子,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犯。”
“那……刘鑫呢?”
“他的事我们会再处理,”处长的姿势由双手环胸后靠桌角两腿交叠换成直立,他扯了扯衣摆,朝继媛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哦,哦。”继媛不太情愿但不得不离开,走之前还看了好几眼许令炎,眼神中质询的意味不可说不明显。
杜若静静地看着,虎牙轻轻咬过嘴唇,咬掉一小块口红,皮草里的手指微微收拢,双眼眯了眯。
她可没忘记刚刚被叫进来的时候,许令炎那抑制不住的怒气。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总是很克制自己的,一点情绪都不外露,你能看见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双眼冒火地瞪着她。
“杜若,我认识你父亲。”她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们的一个特工死了,源于情报出错。但是许令炎坚持说情报传递者梁继媛没有责任,而是你把情报掉包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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