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夜宴(2/2)
“寿宴结束后,将她送给四王!”风弈道。
那近臣似乎笑了:“王爷可真会给四王找麻烦。”
风弈轻声咳嗽了一声,又接着问道:“玉,哪个玉?”
嬷嬷道:“该是美玉的玉吧。”
“改了,叫蝉!寒蝉的蝉。——石螺这名字倒有趣。”言语罢风弈便起了身,一排人齐齐跪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石螺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那位近臣打了个手势,立即上来一位侍女将石螺带走了。
回去时我已是一身冷汗,心里怦怦直跳,跳得人精神恍惚直到次日才缓过神来。自进了王府便一直盼他,念他,见了他却又怕他。可是,这个样子的我如何站在他面前?一个失去嗓音和身份的,属于他的家奴。而他呢,就在我面前,在这大厅里,挑选自己的侍妾。
如果他对我毫不在意,那么我让他认出来是在自寻死路,我想要回国,想要恢复身份,想要见到昭越故人的愿望,这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将毁于一旦。他到底更想要一个不愿嫁他的昭越公主,还是一个后继无人,暗藏动乱的国家?我不能冒险。
风弈,我到底该不该信你?
石螺从此一跃成了风弈的姬妾,除了一起排练了两次舞蹈外,不再跟我们待在一起。而我们真正献舞的场合不是戚帝风启的寿宴,而是风弈在拂灵王府宴请诸王的晚宴上。在此期间,我必须想法子见到太子风渠,让他认出我来。这是最后的机会。
终于走出那不见天日的小院子来到献舞的前殿,方知这王府原来如此气派。
举行宴会聚会王子们的大厅便是一个过分宽敞的屋子。丝竹声中,随众舞姬扬着舞袖入场,只见厅堂空中高悬着三捧直径三尺有余的分枝琉璃灯,四座珊瑚灯上更是光影恍惚如同流星,加之饕餮香炉里青烟冉冉,酒席上金盘银著珍馐陈列,想起自己曾贵为一国公主位于席上,而今时移世易却成了阶下之囚,身不由己地站在堂下靠色相来取悦席间诸位王子,真是恍如隔世,心中种种感慨难以平复。
舞蹈过半,我余光里留意着席位主次,盼着趁早认出哪一位是太子。出席的六位王子皆是锦衣华服,珠冠玉带,举止皆彬彬有礼,言谈笑话又低沉错杂让人难辨音色,加之大厅宽阔,我们之间相隔甚远,要分心留心诸位王子实在不易。好在献舞之后,舞姬便要换了衣裳去席间侍酒,那才是接近太子的最佳时机。
我端着酒具站在他们身后,只听众人对方才的节目赞叹不已。风弈隔席的王子看上去年岁尚小,尚未及冠,朗声道:“六哥真傻,这么好看的舞怎么不留到昨日父王寿辰演给父王看?”
风弈笑道:“十弟过誉了,区区乡野节目,聊作消遣而已。”
“哼,你六哥可不傻,后宫那些女人是好得罪的吗?”另一神情桀骜,眉目狭长的王子笑道,“别的不说,只一个郑夫人已经够让父王头疼了。”
这时背着我坐于首位的人温和地道:“老四,勿议宫闱之事。”情绪虽不甚强烈,但四王果然撇撇嘴不再说话了。这人正是风渠。不过此刻的他十足的东宫派头,和数月前北雒那个如和煦春阳的翩翩公子判若两人。
风弈道:“二哥不必过于谨慎,这家宴上只有我们兄弟几人,太拘谨反倒没意思了。”
另一个王爷也开口道:“老六说的对,这席上有美酒还有美人,应该纵情欢乐,不负韶光才是。”
十王子却还在想方才的事,道:“既然四哥这么说,那太子哥哥为何还要给父王献那牡丹娘子呢?”
四王回道:“二哥献那牡丹娘子是为了养护二哥送给父王的牡丹,那花儿可是二哥千里迢迢从昭越寻来,应了父王吉梦的,自然要小心养护,等闲人如何使得?”
十王子咕哝了句:“又没问你。”招来众人一阵哄笑。
这时风渠正饮尽了杯中酒,我当机立断,疾步过去为他斟酒,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心如擂鼓,斟酒失手几乎不像是我故意为之。我慌成一团,忙用衣袖为他擦拭,风渠虽未发作,但我扬脸看到他眼中的怀疑和冷漠他时着实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二哥?”四王关切道。风渠已经恢复了些许镇定,挥手道:“无碍。”这时四王却起身过来,一面拍手一面在我身边从容蹲下,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好厉害的丫头,竟敢打太子的主意,老六,你府上的人是不是该学学规矩了?”
风弈道:“没听见四王说什么吗?还不赶紧退下!——四哥息怒,区区一个奴才,可别坏了众人的兴致。”
然而我的胳膊缩不回来,四王执拗地看着我,眼睛里仍然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分明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兴趣:“诶!你冲撞了太子,总要赔罪吧!”
风弈道:“她不会说话,四哥何必跟她计较。”
四王眼睛在我身上一寸寸的扫过,让人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一般难堪。“我偏偏要和她计较,小美人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了你。虽然我不是太子,但总好过六王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吧!这么美的哑巴,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要不,我把你讨过来,如何?——老六,她叫什么?”
“蝉。”
“哟,还是只寒蝉吧!——好凶悍的眼睛,信不信本王剜了你的双眼,叫你再不能这样看人?”这话说出口如同柔情蜜意的情话,同时拂去我脸上眼泪的那只手,慢慢顺着脸颊往下滑。我恐惧地闭上眼,在身后酒案上摸索了一只沉重的铜鼎,还没来得及将其举起,就被人轻巧地拿走了。一个高大阴影压过来,四王一副扫兴的样子:“老六,这是什么意思?”
风弈看了我一眼,用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压下所有情绪,道:“我想,四哥也该玩够了。”说着拉我站起来,一阵衣物窸窣声后,不等反应,我肩头便拢上一件宽松委地的外袍。他搂着我走出大殿,一离开众人视线,便将我凌空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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