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清风明月馆（四）（1/2）

在我们三人紧张的吸气声中，元娘生生收回了短刀，人几乎都没站稳，而那根鞭子却欲收不及，被苏林一把捏在手里。那一下一定很疼，但苏林脸上只能看出被压制许久的怒气：“你们够了！”

兰溪收回鞭子，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受了伤的腰，元娘虽没有检看伤势，但扯动胳膊和腿让她看起来同样不好受。兰溪道：“胜负还未分呢！”元娘也道：“苏林，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的个人恩怨。”

苏林夺过兰溪的鞭子，转身要去夺元娘的短刀，但元娘较真地不给，苏林也只得作罢：“非要弄出人命还肯罢休吗？兰溪，且不论你哥哥的事是对是错，你若真在这清风明月馆把元娘给杀了，元娘是琼音阁女官不说，你让小玉如何自处？你们俩都是她的朋友，你是要她为了元娘而要你还一命呢还是要她看在你们往日的情谊上忍痛放过你！元娘，你再看看你自己，现在还有个女官的样子吗？凭借小玉的信任你好不容易成了有职分的大公主贴身女侍，可你当得起小玉的信任吗？当初小玉在书院出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短短几个月时间就都忘干净了？你今日出来是来保护两位公主的，而现在却不顾小公主的下落在这里当众和人打架，成何体统？更别提若你真的占了上风杀了兰溪泄愤，这堆麻烦事到头来又是谁啊？你别以为……”“——好了好了！”元娘听得头大，也顾不上受了伤伸手便去捂苏林的嘴，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啰嗦够了没有！听你训完话我都要冻成冰棍了！”

兰溪不满于二人的亲密，嘴里咬牙切齿地噙着个“你”字上前便要分开二人。可不能她进一步动作，元娘早已甩开苏林转身往廊下来了：“平时也不知道他这么会说，听得我都要打瞌睡了。”她也不去看兰溪，只取来自己的外袍披上：“某人日后最好见了本姑娘绕道走，我可不愿为了‘顾全大局’就忍气吞声，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要让某人触霉头。”说完话却又心虚地瞟了我一眼。

兰溪也不甘示弱：“某人放心，本小姐又不是贱民，没空整天没事到处瞎逛。再说了，要触霉头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我今日不过是看在苏林和旧友份上暂时收手，日后再交手，且见真章吧！”

苏林一把揽过兰溪的肩头叫她没法对着元娘叫嚣，一面又替兰溪披上外裘：“还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处理处理你的伤吧，小心到时候你父亲发现了又把你关起来！”

兰溪转头欲责怪苏林不为自己说话，但那道谴责的目光一扫过来，便停留在苏林为自己整理衣袍的手上偃旗息鼓了。

苏林虚扶着兰溪同我们一一告别，得知兰溪是坐璩韶的车来的，便急急借了白慕凡的车子走了。

二人这厢刚走，姝乐也终于来了消息，确切的说，是来了姝乐的消息。果然宫中并未派人来接，姝乐更没有回宫，而元娘也只知道那个接走小公主的人被姝乐称之为“福生哥哥”。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元娘将和姝乐分手时的所有细节都尽可能地重述了出来。因此我们知道了那个名叫福生的宦人言行谦逊而并不卑微，衣着朴素却眉目清秀、举止得体——那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宫人。可仔细一想，来去浣殷宫数次，我脑海中却丝毫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印象，这不免让此事变得更为迫在眉睫且令人着恼起来。我恨不能立刻走出清风明月馆找遍每条街巷，问遍每个人，搜遍每一间屋子好找到姝乐的下落。而且真正的两难之处在于，我或许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但这意味着我又得受罚，说不准连以后回书院都会受到限制。

简短的商讨之后，璩韶同意回侯府叫些可靠的人手替我找寻打听姝乐的下落，而慕凡则决定带我回白宅等消息，同时他也会亲自带人出去找人。至于元娘，她倒是一心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可我心里对她多少有些怄气，她的伤正好能让我并不十分尖锐明显地把她撇除在此事之外。

来到白宅时听说尤珠夫人还未回府，这不免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和尤珠夫人阔别数月，今日匆忙来到白宅，心绪欠佳实在不适合师徒重聚。至于慕凡的父亲，我从未谋面的白叔叔虽然在家，但慕凡并不主张我去见他。也多亏了慕凡体谅，其实我现在确实没有心情去拜会白叔叔。

在慕凡的书房里干巴巴等了约有一两个时辰，听见外头脚步声近我浑身一个激灵，只急忙起身去看，却是换茶水添炭火的家仆。

“公子吩咐过，不能怠慢小姐。”白慕凡的侍童看着忙碌的仆人笑道。这类话他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了。他似乎有意替自家公子说好话，方才是刻意显摆外头慕凡养的花儿，现在又望着书房里挂着的书画和累累书卷，赞叹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整个人一下子蔫儿了下去，我意识到他是在鞠躬行礼才警觉地往外看。是尤珠夫人。尤珠夫人站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下朝我点点头。

“夫人。”我赶紧行了个礼。

尤珠夫人没挪步，还是站在台阶下：“下人们说公子书房里藏了位小姐，我还当是谁呢！”

“夫人，恕良歌无礼，今日并非正式拜访，所以……”

“没关系，我只听说今日你和姝乐是一道出宫的？”尤珠夫人招手让我出去，“慕凡不让我进他的书房。——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