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拂灵神洲（中）（1/2）

“大人来信并未明说，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尽绵薄之力的？”我摘下幂篱放在一边坐下。

“镜子你可看了？”

我思索着点点头。青雉大人收了钓鱼竿，把斗笠取下放在腿上，似有一席话要慢慢说。我见他取下斗笠才看出他的样子有些难以言喻的改变，可究竟是哪里变了却又不好明说。

青雉大人宽容地笑笑：“可发生什么怪事没有？”

看他的眼神清明坦荡，怕是什么都知道，我也不便隐瞒，直道：“倒是没什么怪事，只不过做了个奇怪的梦。”

青雉大人捋着胡须笑笑：“都梦见什么了？”

我想了想：“是段真假难辨的奇遇。一开始是水，后来成了山，还有一个很大的，开着红花的树，累累红花却只结出了一个果实，被人焚香供奉，经年不改。”

青雉大人点点头，对我的答案很满意似的放眼远眺水波：“那山叫拂灵洲，那树叫拂灵树，那果实，叫拂灵子。小玉在镜中所见，便是拂灵洲的来历。”

我仔细一回想，心中骇然，梦境确有几分这个意思：“原来那竟然就是拂灵洲吗？”

“小玉以前大约也听说过拂灵洲的故事吧！”

哪能没听说过？拂灵洲正是我的恩师老霑先生的故乡，后来又成了风弈的封地，说起来，这拂灵洲和我还颇有几分渊源，因此对其特别关注，知晓那背后流传于天下的神话传说也算不得奇事。

拂灵洲位于昭越东南方向的溱海之上，是个小岛，虽幅员不大，但向来自给自足，乐天知命。因不喜外交，历史上和我们昭越的来往寥寥无几。

而因年老力衰，经不起舟车劳顿只能被迫留在九安直至终老的老霑先生，在仙去前几年，被日益浓烈的思乡之情驱使而时常在课余滔滔不绝地对我说起他在拂灵洲的过往。在老霑先生的描述里，那是一个不受战火纷扰，平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后来我又陆续得知，治理拂灵洲的是岛上世代相传的南宫家族，是南宫家族使岛上居民安居乐业，各得其所。而同时南宫家族也要负责看守拂灵洲的圣物拂灵子。

所谓的圣物拂灵子，正是拂灵洲在立国至今的三百年间不见刀兵也能不受外敌侵犯，天下纷乱却始终能独善其身的真正原因。——这就是关于拂灵洲的故事。

“青雉大人此番下山见我，难道是为了和拂灵洲有关的事？”

“正是。我要求小玉救一个人，他是南宫家族唯一的子嗣，今被拂灵洲的新主人收养，实则命不由己，死生由他。小玉或许也知道我口中那收养南宫家后人的人是谁，也就明白我为什么要拜托小玉帮忙了。”

原来这事竟还与风弈有关吗？不过说起来，风弈登上拂灵洲之后，南宫家族的结局究竟如何了我还从未知晓。难道这其间又起了杀戮吗？

青雉大人见我犹疑不决，道：“若小玉觉得为难，此事便尽早作罢。要你掺和进南宫家族和那王爷之间的恩怨，对你也着实不公。”

“既是性命攸关，我自然尽力而为。青雉大人放心，我会让他求情，说服他放过”

“我们不是要你求情。”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几乎吓了我一跳。回头去看，原是个衣冠楚楚、身材颀长的素衣青年。那青年五官很有特点，细长的眉，细长的眼，一双薄唇微红，唇角微勾。我当下觉得有几分眼熟，等他走近了再细一看，只见他双眼混沌，似滴墨入水，墨色重叠氤氲，直叫人挪不开视线。说起来他长得有点异样，但整体看上去又不止是舒服，而是一种充满了诱惑力的优美细致。“我见过你。”我开口道。

青年男子薄唇微抿，略一点头便行了个大礼：“公主殿下。”

我想了想，是和风弈在一起时见过他，不止一回，他是风弈的手下。“在下南宫湘。”来人等着我领悟过来。

“你是南宫家族的人？”这句多余的话一出口，我便更深地明白过来，回身看着青雉大人：“莫非，大人您也是……”

青雉大人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正是。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盗了拂灵子出逃拂灵洲的南宫家的罪人。也是拂灵洲曾经守护圣物拂灵子的大祭司。”

不行，我得坐下缓一缓。

我确实听说过拂灵洲有守护圣物的大祭司，可是，那种传闻中缥缈神秘的形象和眼前睿智可亲的青雉大人实在相去甚远。然而，只须再思索一番，又会觉得这种猜测，不，是事实再合理不过了。

听青雉大人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是罪人这样的话，南宫湘冷笑了一声，道：“叔公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只是认罪，却不肯恕罪，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此刻南宫湘脸上分明的鄙夷和不满，经过他那张脸上特殊的五官的糅合，竟和谐成了一种骄傲似的，看起来分外有趣。

青雉大人还是笑，大有一种看透了的无所谓的态度，但这在南宫湘的咄咄逼人之下又显得有点可怜。我突然明白过来，青雉大人身上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他看起来老了很多。我心里一阵堵得慌，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自认没有任何立场来替青雉大人辩解，我开口道：“二位找我既然是有事相商，不如尽快进入正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