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婢女小谢（下）（2/2）

元娘绕开我过去就是一拳一肘，下巴上挨了一拳，背后挨了一肘的兰钦彻底趴在了地上，整个人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扭曲着，嘴角也溢出血来。我背过身子不忍再看，只听兰钦又求饶道：“姑娘饶命，我不过是远远看了两眼，算不上什么冒犯，何以这样置人于死地呢！”

我越发糊涂了，只听元娘答道：“要怎么才是冒犯，本姑娘看你在我面前晃就不爽，这就是冒犯。”

背过身子的我感受到一阵骚动，心中正诧异，回头就见兰钦朝我扑过来，死死抓住我的裙角：“好姑娘，好妹妹，让她别再打了，我真没有做什么坏事啊！你跟她说说啊！”我想要把裙子扯开，但只是徒劳，这时白慕凡过来将兰钦扶起来，巧妙地将我隔在身后：“兰公子，大司乐来了，他会为你主持公道了。”

转头一看，大司乐果然来了，身后站着兰钦的同伴还有几个书院的护院。我抖了抖裙角，但上面的脏污却轻易去不掉。这件裙子我本来还挺喜欢的。

元娘握着拳头站在原地，脸上的怒气不减，但究竟多了一些不知所措。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想要掩饰也没有办法。我随元娘一道来到大司乐的华泽所接受盘问，被问及事情缘由，元娘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在经过一番可见的斟酌之后竟消失了，元娘斜眼觑着兰钦，道：“他非礼我。”

兰钦被惊得说不出话，只扶着自己受了伤的下巴，颤抖着手指指着元娘：“我、我，你、你、你，姑娘，像你这样的姑娘，你觉得，你们觉得我会非礼她吗？我敢非礼她吗？我能非礼她吗？你可不要说瞎话啊，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词的！”

元娘看了兰钦一眼，兰钦吓得规规矩矩地站好，却占理似的咄咄逼人起来：“大司乐大人，请明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在万卷楼用功呢，这位姑娘一来就打人，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娘，你今天可得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为什么打人啊？”

我及时拉住元娘的袖子制止她还嘴，轻声道：“是我。他非礼的人是我，元娘是为了给我出气才会打人的。”

众人扶起惊掉了的下巴，大司乐抽空朝兰钦不满地斜了一眼。我垂着眼睛，做出一副万分委屈，有苦难言的样子继续道：“那日我从万卷楼回斋舍，晚归了一些，当时又是孤身一人，……若不是我拼命逃了回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事关乎我的名节，所以元娘不便开口，但我今日不说，怕是无法洗清元娘的冤屈了，还请各位大人，不要说出去。”

兰钦瞪圆了眼睛，大声叫道：“我没有啊，我根本就没有碰她，我都不认识她啊！大司乐大人，她是在胡说，她是在帮那个小妞说话，你们别信她。”

“玉错原想将此事隐瞒下去，但今日去万卷楼，竟然再次被他纠缠……如此元娘才会大打出手。”

大司乐起身绕到前头来，朝兰钦腿肚子踢了一脚：“糊涂！”

兰钦还要狡辩，我继续道：“若是各位大人不信，你们大可以问他是不是掉了一枚朱红色的骰子。”

兰钦难以置信地死死看着我，元娘察觉到我的不适，替我挡住了兰钦眼睛里的诘问。我：“那东西，现在我这儿，就是物证。”

兰钦看看我，又看看站在身边的大司乐：“大人明察，我真的没有啊！”

大司乐怀着一丝希望：“那你怎么解释玉小姐说的话。”

兰钦：“我确实掉了一枚骰子，可那枚骰子许多人都知道我有，她知道也不稀奇，再说了，或许只是她捡到了，拿来诬陷我呢！”

大司乐又是一脚，这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我猜想这兰钦或许和大司乐也有什么关系，也不便死咬着这事不放，便道：“所幸这位师兄当日并未得逞，玉错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不然家母知晓此事，玉错名节有损，对任何人都没有益处。”

大司乐点头道：“是是，玉小姐开明大度，实属不易。”

“可是，再大度也是有限度的。依我看，师兄不适合待在书院这样斯文的地方，免得污浊了这一片高山净土。”

兰钦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大司乐，大司乐没作声。我又道：“以后但凡他碰了书院里任何一位女子的一片衣角，恕玉错不会再客气，或许任元娘动手把他打死，或许将那物证连同我的证词送去九安城，琼音阁。”

大司乐暗暗吸了一口气，没回应，我于是行了个礼：“如果大人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就先告退了。”

大司乐露出一个苦笑：“好，好。”

相伴走出华泽所时，白慕凡和苏林正等在门外。他们身边还站着个万卷楼的小厮。我：“你来做什么？”小厮：“大人担心事情不好收拾，让小的来做个人证。现在两位小姐都好端端出来了，小的便也回去复命了。”目送小厮离开，苏林迎了上来：“青雉大人想的果然周到啊。对了，事情怎么样了？”元娘马虎答道：“不怎么样？”苏林激动得双眼放光，整个身子都朝元娘微微倾斜：“什么不怎么样啊！可恨我今天没有亲眼瞧见，小白都告诉我了。这回可打痛快了吧！”

元娘听见这恭维不免得意起来：“勉强吧！”

苏林将折扇往手心一敲：“快哉！前些天他赢了我一枚玉箭镮，今日可算出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