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八、战殿（1/2）

战将的笑意立时僵硬，那种毁灭的痛楚自心底爆发，在痛的巅峰上身体突然一空，就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舒爽到了极点，而后眼前一黑，彻底坠入黑暗之中。

天地盘旋，一股神奇的空间颠倒之力，将云沉顺着这一道劈开的瑕疵，终究送入了牌楼后面的世界。

韩直的眼中浮现出一切释然的微笑，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和生命，最后一次施展命轮转魄秘法，将此生唯一的弟子亲手送出了生天。

无尽的战死冤魂潮水涌来，眼看着就要将韩直完全淹没。

韩直回转身来，挺直背脊，如一棵屹立不倒的胡杨，目光看穿表面辉煌的玲珑阁世界，便看到了无尽尸山血海，口中微微叹息，坐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他的目中随即现出一丝惊愕，因为，那个被他送走的少年，竟再度出现在眼前，少年的心域微微释放出去，已然将疯狂冲来的战魂震碎成尘。

“痴儿，为师行将就木，你为什么要做此无谓的牺牲？”

“老师，其实我从来就没打算抛下你一人，其一，我选择的道不容许我这么做，其二，那陨落的战将所言非虚，这里确实是一处死地，牌楼的存在，貌似为希望，其实却是终点，在我看来，这终点虽近于死亡，却是另一道实实在在的试题，能够破题，便完成了挑战，下一步如何，只能听之任之。老师，在您接受弟子的一刻，我们便是一家人，我们虽不能同生，却可共死。”

“痴儿......”韩直喃喃叹息，此刻一切说词都无关紧要，他很清楚，能收一个赤诚之子为徒，却是这一生最幸运之事了。

最后一口气呼出，韩直冉冉向后栽倒，脸上兀自浮现满足的笑容。

少年的拇指轻轻点在韩直的印堂间，已然将这具躯壳完全封印，他一念间在方寸心域之内布置出一座微型棋局，而后将韩直移于其中，暂且保其不灭，留待日后能找到逆转之法，为其复生。

做完了这一切，云沉一振衣袂，径直走向那道虚幻的牌楼之间，一阵轰隆隆的倾轧声中，仿佛有两扇高大的光明门户缓缓打开，云沉走入其中，却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一处宏大的殿堂之中。

就见这座殿堂两侧罗列着一层层席位，密密匝匝，层叠万千，其中济楚人物，俱肃然危坐，此刻目光睥睨而来，无形的精神威压如海如山释放到云沉身上。

云沉却兀自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他便如一个凡间少年那般普通，也像一株草木，释放出自然向上的姿态，不卑不亢，从从容容。

远处，殿堂的正中央，正矗立着一座嵯峨宝座，宝座间端坐一人，却正是云沉当初所见的那个贵胄青年，其漠然看着这个不期而至的少年，就像看着一个不起眼的蝼蚁，可有可无。

“大胆，见了王爷为何不跪？”

一个战将从暗影中闪出，大声喝道。

“人生于世，或有贵贱，当权者在上，漠视生民，却不知在此悠悠高天之下，你我本无不同，卑贱者自甘卑贱，求索者自行求索，我走我路，如此而已。”

“好个蛮横无知的小子！须知劳心者治人，卑贱者如草木，天威所至，旦夕成尘，你，难道真不怕死？”

“怕，只怕不能死得其所罢了！”

“好，本将成全于你！”

就见那个孔武战将便如一头雄狮，冲将过来，嗖的一声，战刀几乎出鞘，却砰地撞在一道无形铁壁之上，撞得眼前金星直冒，却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瞪着，那一身胆气瞬间冻结，手中那把刀再也无法拔出。

那战将当着各方豪杰之面，被那少年不经意间死死压住，蓦地发出一声嘶吼，一口老血喷将出来，释放为无敌血勇，那把战刀终究拔将出来，却喀嚓一声，被硬生生从中折断，再想斩出，却是万难。

就见那少年虚空中一个箭步踏来，却正踏中他的空门，便如行云流水，连踏十余步，将这战将强行迫退十步之外。

战将恼羞成怒，一道血气再度祭出，正欲发动惊天一击，冷不防看到一把其貌不扬的钝斧劈到额前，却正是自身破绽处，不由得惊得呆了，心忖：“我命休矣！”

却见那少年冷冷一笑，斧锋一旋，却将斧尾轻轻敲在对方额头，道：“惜其忠勇，饶尔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