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六）（1/2）

现如今，这三位越水新军主事的大将齐聚在越水新军编练衙门里，商议着对策。

越水新军编练衙门在越州城外的九华山上，原是楚氏的一处休闲玩乐的大府邸。这座巍峨壮观的府邸高高地矗立在山巅，一座座龙楼凤阙，或红墙遮挡，或绿竹掩映，依山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溪流纵横的峰峦间。方圆数十里内云树葱茏、气象万千，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层层的大理石阶蜿蜒曲折直通云天，一入山便使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梁平接手这里之后又煞费苦心大加修缮经营，早已不是它原来的模样了。梁平在后山修造了一排排大石屋，是新军的台库，里边存放着金银珠宝、粮秣军械等军资。库房旁是一水儿的作坊，各行的工匠都在不停地锻兵器、打马掌。正堂两旁的一个个廊房里，设着兵马司、军吏司、盐茶司、慎刑厅、铸造厅等等管理十万新军及所带着的家眷的各项事务，一切都按朝廷建制设置，只不过简化了点，变了名字。可以说，越水的新军已经俨然成为一个独立小朝廷了，是封建时代军队办社会的典型代表。

此刻，梁平正坐在衙门节堂西侧花园的列翠轩前观赏歌舞。那新军编练副使武泰、杨樾和他并肩而坐。先时，他们已经在这里磋商了有一段的时日，对于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都探讨的差不多了。

但这会子朝廷要求他们就地遣散，分文不予的诏书传至越水，他们的心里很有点犯嘀咕。本来对于朝廷的这种态度，他们是提前做过预测的，并商量过割据越水，自立门户的防备方案。可现在大事真的临头了，梁平就又有点把握不定了。其实，以他现有的实力夺取越水政权甚至攻占江州这块龙兴之地，他都还是颇有把握的。但他毕竟生长在江东，对于赵宋的皇统还是很认可的，如今要抗旨割据，那就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从道德伦理上来说，他是不情愿接受这种历史评价的。更何况，夺取越水容易，但如何守住越水就难了，不要说泸水蛮族、越水当地的义军会不会乘机落井下石，就是宋朝的禁军南下讨伐也让他觉得难以应付。所以，事到临头，他又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想着自己如今是人已过半百，在岭南主军的这些年来，靠着吃拿卡要，抢掠偷盗还是积攒了颇丰的家资，如今学着茅士铿的样子，遵旨遣散军队，靠着这些钱财回老家做个地主寓公什么的，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选择。他便将已经返回各自驻地准备的武泰、杨樾又招来越州商讨对策。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这两天以来，作为九华山之主的梁平只是默默地看，暗暗地想，不打算急于表态。

武泰、杨樾却是另一副状态：他们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野心勃勃，干事创业的大好年华。而且现如今他们兵权在握，在南邑、靖南耀武扬威，为所欲为。一旦被朝廷夺去军权，削去兵马，就要泯然众人。这显然是他们不能接受的。尤其是南邑新军指挥使武泰，原是武荫世家出身，但由于祖上在朝廷党争中失利，被排挤到越州来。此人阴狠毒辣，城府极深。他来到九华山之后，摆出一副贵胄子弟，酒色狂徒的神态，满口粗话，行为荒唐，使杨樾很是讨厌，连梁平也有些瞧不起他。

这一次三将聚会，表面上，每日珍馐美味，声色犬马。实际上，却是一次叛乱之前的预谋。年龄和辈份最长，实力又最雄厚的梁平，既是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又是理所当然的核心人物。此刻，他见武泰瞪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歌女，不由得一阵心烦，站起身来说：“外边风凉了，我们进去说话吧。”说完，径自进去，武泰和杨樾也只好在旁边跟着。

梁平的谋士——高季左也一起跟了进来。这位高季左就是茅士铿的那一位师爷，因为得罪了沈充被充军至此，由于他的才干悠长又有名声在外，所以很快就被梁平拔戳重用，待以上宾之礼。

众人穿过列翠轩大厅，随梁平进了东厢书房，围坐在大理石屏前的长案旁。只有一名侍卫进来，守护在梁平身后。刚刚坐定，衙门书办匆匆忙忙地进来，向梁平禀道：“大人，江州知府茅大人的禀贴，请大人过目。”说着双手递上一份通封书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