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医者(十一)（2/2）

“陈妈啊，我这也是为大小姐好……”

齐妈停下絮絮叨叨地“补课”，有些语重心长，依然是以过来人的身份。

陈妈对齐妈善意地笑笑，对她说：

“你现在跟大小姐说这么多她哪儿能就记得住，佟家可远比我们夏家讲究，会有人立规矩的。”

说罢她又望着夏语雪笑笑：

“小姐出嫁以后，霁都虽然离这里远，但也记得要常回家来看看，老爷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陈妈曾是夏夫人的侍女，在夏家近三十年，与主母情同姐妹，夏夫人在罹患绝症去世之后，她便一直贴身照料夏语雪的饮食起居，也许在夏语雪的心理上填充了缺失的“母亲”的位置。

“嗯，有机会的，以前没有出嫁的时候两家也每年都在见面。”

夏语雪觉得还是陈妈知道她的想法，说话中听，这一去了佟家当媳妇，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这样对自己脾气的人，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

陈妈笑着，脸上的褶子都敛在了一起，万分慈祥、谊切苔岑。

“小姐也不要忘了老妪啊。”

嘱咐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她真正的想法只不过是要说出最后的这一句话。

夏语雪久违地感觉鼻子微微一酸，情绪正要上来，却被一声炮响打断。

响动从墙外传来，那是乐声和爆竹的声音，丫鬟急促的脚步也在往屋里迈，大小姐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外面是怎样一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

夏语雪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相公要进府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吊着鼻涕的小屁孩儿长大了变得英武昂藏的旧相识，从今以后会代替自己的父亲，成为她一生的依靠。而今天以后，她将阔别夏家小姐的身份，成为秋宣侯府的少夫人，忘掉以前的一些事情。那将是与前二十年截然不同的人生，而这一切都是她的父亲为她安排好的，他告诉她这是为她好。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也确实是为了她好，夏语雪清楚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懂事，从小就是。

“大小姐，佟……佟家的小侯爷已……已经进府来了，你快些……快些准备吧。”

院门口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齐妈怪她大呼小叫，陈妈瞪了她一眼，让她把气儿理顺了再说话。

丫鬟喘了三口气，才勉强说出了一句连贯的话：

“老爷吩咐，要大小姐好好地打扮，重视起来，不要怠慢了新姑爷。”

看来夏老爷也是很了解自己家女儿的性格，夏语雪从小也没怎么学过打扮，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是崇禹城里众多公子少爷心中的白月光。

齐妈加快了清点嫁妆的速度，陈妈把磨得光滑的一面铜镜取来放到夏语雪面前：

“小姐，让老妪来为您掌镜。”

……

半个时辰过后，佟家的人已经在夏家转悠了一圈，各种礼节都走到了，接下来就是来闺房宅院里接新娘子了。

红盖头与凤冠霞帔之下，是一张白皙剔透的脸庞，只是略施粉黛，并没有浓妆艳抹，眼神平淡、看不出喜怒，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攥着一张纸。

白纸黑字，手心里的汗沾到纸上将其濡湿了一些，纸上的墨迹此时已经被她攥得模糊。她半夜起床准备事物时，就发现这封信被压在了房门下，上面的笔迹走如龙蛇，一般人是很难辨认的，但她却看得懂，而写这封信的人，早在三天之前就向夏老爷请辞过了。

“恭贺大小姐新婚幸福，祝愿小姐与姑爷百年安泰、长命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