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医者(十二)(1/2)
纸上的大部分就是这两行字,除此之外,接近末尾处又有添了一句:“提携之恩,永生不忘”,不过排列得就不甚匀称,字体也与前面不一样大,看起来是先有落款后再写上去的。
落款是:“家医小人,蔡远志”,却是写成了规规矩矩的正楷。
喜乐声与喧闹声越来越近,夏语雪紧紧地攥住手里那张张纸,就像是要抓住一些再也回不来的东西一样。
百年安泰,长命无绝。
他给她的祝福语也只能是“百年安泰、长命无绝”,要是“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这样的话出现在信里面,那无异会是给两人心口上都扎一刀。
“也许该就这样把他忘了吧……”
红盖头之下,夏语雪的视线基本上都被阻隔,她看得清的只有桌台上点着一根碗口粗的闪红光的喜烛,其外围有一圈红色的罩子,烛光通过灯罩把整个房间都映成了红色,连同本来就是红色的她自己。
趁两位老妇人都转过背去了没有注意,夏语雪小心地捋着袖子,把手中的信纸投进了喜烛的罩子里,灯光闪烁、烛影摇红,喜烛的光晃荡几下又回归平常,渐渐地把那一团信纸的影子舔舐得消失不见,化作了一缕缕的黑烟。
黑烟灯罩上隐隐约约映出了一个人影,又或者是两个,夏语雪在盖头里面看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什么,这些影像早就扎根在了她的回忆里。
那一日,二人初见,她得了风寒,去家中医馆诊病,大夫却有事外出,只有这一个小厮留店接待了她。
“大小姐,小人叫做蔡远志,学医不久,是医馆的杂工,若是小姐不嫌弃,小人倒可以先替您预诊一二。”
夏语雪想着风寒不是大病,便应允了,撩开衣袖露出玉藕一样的胳膊摆在问诊桌上等他号脉。这小厮半天却都没动静,小脸烧得通红,好半天才找出一捆丝线来。
“大小姐是金枝玉叶,小人不敢过于亲近,只需八尺蚕丝一束,小人可以悬丝诊脉。”
医书夏语雪闲时看过两本,知道悬丝诊脉乃是极其高超的听诊技巧,半信半疑之下将丝线系在手腕上。小厮捻着丝线沉默了半晌,挥毫写下一副方子,药到病除。
事后熟稔,夏语雪便时常去找少年问医,她看重少年的天赋,也时常帮扶他。少年不负期待,在医道上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精,也与大小姐走得越来越近。
“若是想看医书,大小姐尽管从这里拿就是,若全都拿了那也不是问题。”
“小人侥幸了,老爷说把医馆以后就都交给我,大小姐,你真是我的贵人呐!”
“大小姐下次再要来医馆里坐,可得提前让丫鬟给小人打个招呼,这前面人多嘈杂,不是玩儿的地方,小人也好把事情推了来陪你说话。”
“大小姐放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会想办法把你的病症治好。这也是我行医济世的准则。”
“大小姐有没有好转的感觉?没有?还是又一次失败了吗……”
回忆纷至沓来,但却都被烛光烧作了灰烬,随着烛台的热气飘散了。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中气十足的声音,把夏语雪从不堪回首的回忆给拉回了现实。
终究还是到这个时候了,那些存在记忆里的东西,都将过去。
喜庆的乐声已经到了门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作为主角的佟雷震昂首阔步走进了夏语雪的闺房院子。
夏语雪定了定神,转眼往外看去,盖头外的一片红光里,一个挺拔的人影背着光线,正站在门口,夏语雪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不过她觉得他肯定是在笑着的。
人影将簇拥们都留在了门外,自己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来,道:
“语雪姐姐,我来了。”
老妇和小丫鬟们忙都低头下跪,给尊贵的新姑爷行礼,小侯爷也做足了风度,十分谦逊地请她们起身来,然后慢慢地走到夏语雪身前,温柔地向自己的新娘伸出手。
“跟我走吗?回家去,我们的家。”
夏语雪没有半分犹豫,向小侯爷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指像葱根一样洁白细长,上面只是略长了一些因为长期弹琴握笔而生出的茧,其它的地方都如羊脂一般柔嫩,在小侯爷眼里是一件艺术品。
柔荑入手,佟雷震心神一动,夏语雪精致的手心握起来虽然是冰冰凉的,但却让他脸红不已。
不过初尝甜头的小侯爷很快就顾不得自己脸红而是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因为他似乎听到啜泣的声音,而且势头愈演愈烈。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站着呢,是自己手中握住的这个美娇娘在哭?
“大小姐这哭得也太好了,就像是真的一样。”
之前口水都快要说干了的齐妈,此时深感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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