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母亲（2/2）

“米线好了。”一个老人裸露上身，白色的毛巾挂在他的肩膀，他把一碗米线端到张楚曦的面前，那味道果然让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了一丝反应，这是她最爱的食物。她睁开眼，扶住额头，嘴巴嘟起来，脸忽然贴近这碗米线，如果不是张楚曦抓住她，她漂亮的脸就要伸进碗里。

“吃点东西会好一点，”张楚曦用筷子拾起一撮米线。

张楚曦又没有睡着，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吵，这道墙壁是一面单薄的铁板，隔音效果极差，飞车轰鸣的引擎搅扰张楚曦的耳朵，他坐起身，一面巨大的玻璃外，是一面高耸的楼，张楚曦总是觉得那是冰冷的代码，他又总是幻想自己如果就站在对面的那间屋内，会发生怎样的事情，零散的飞车疾驰，留下彩色的火焰，张楚曦能分辨飞车的牌子，型号，在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干这个。

外面是推门而入的声音，他分辨出那是大门的声音，现在这个时间，一定是他的父亲，他静悄悄地挪移身体，坐在床边，一双小脚没有穿鞋，试探性的踩到地面，冰冷的感觉从脚尖覆盖他的全身，他差点没喊出声，这样他的计划就泡汤了，这地板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有破洞，地面上还有堆叠的玩具，他必须突破重重障碍。

香气溢过来，他从门缝里看到，小可正用他三根手指抓住锅柄，白色蒸汽冒出来，飘散殆尽，黯淡的白色灯光下，是父亲的身影，黑色整洁的头发划过几道惨白的光痕，鼻子上挂着厚重的眼睛，他把衣服放在沙发上，他的对面是母亲。

“你非要走吗？”母亲质问。

“必须走。”父亲转过头坚定地说，“这是我的梦想。”

“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我要把你们都接上去。”父亲坚定地说，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不准你走。”张楚曦推开门。

“小主人，怎么起来了，”小可用它充满电流的声音说，他忽然迟疑地说，屏幕的光团弯曲成一个笑脸，“我煮的米线好了，要不要吃一点。”

张楚曦抱着父亲，眼泪粘在父亲的裤子上，他抬起头，父亲微笑着望着他，抚摸他的头，“别哭，我的小宝贝。”

那是最后一眼，他看见父亲，他只知道他通过“天空树”走向上层，那句诺言再也没有实现。

夕阳落幕，母亲依偎在他的身边吮吸着碗中的米线，她还在等着他吗？

他在怨恨父亲吗？不知道，在这个亲情淡薄的世界，活着也许就是唯一的奢望。也许小时候是，但是一切都渐渐地淡忘，麻木的活着，父亲的身影像他的一个梦，模糊不清的脸上是不是还是挂着像照片上一样灿烂的微笑，他还活着吗？他有些期望了，他可以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话语沉默无言，然后消失在街头留下一个背影，只为完成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