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1/2）

“因为我觉得，这天下是好是坏，总都是命，我已懒得再去算，命既然是注定，算来算去也枉然，既然你是天之异人，你是乱天下的一切源头，或许我看好你，就足够了。”

他说着笑了一声：“当然，我有我的私心我不否认。我曾经觉得，天下不起战事，百姓丰衣足食就是天下太平，可是我现在，突然渴望一场战火，将疆北这地方烧得干干净净。”

“我会把这里毁掉的，我一定会的。”沈玥璃坚定地说道，她从来没有哪一刻的决心像现在这般强烈过，早先，她只是想逃离这里，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世上有这样一颗毒瘤在，实在是一件极为让人生恨的事情，不如毁了彻底。

楚殇不再接话，他知道沈玥璃会的，除了沈玥璃，还有一个人也会，宇文钰烨来疆北，除了找沈玥璃之外，还有他其他的目的，楚殇从来不问，现在他觉得当初没有问是正确的。

夜风徐徐而来，吹散了一些沉闷的积郁之气，楚殇抚了一支琴曲，他已经很久没有抚过琴了，平日里跟沈玥璃插科打诨，全然没了当初在望京城时他谪仙出尘的模样，现如今他琴音悲悯仁慈，带着能抚平一切伤口的温柔颜色，沈玥璃依着门扉听着这琴音泠泠，看着他清冷俊雅的侧脸，这才偶尔想起。

楚殇大国师，他原是个不染人世烟火的人，是与自己一道，才沾得一身污腥。

“离开吧楚殇，再与我在一起，你只会离你国师之责越来越远。”

琴音渐停，他转身淡笑：“离国师之责近了，我便离楚殇远了。”

宏祈他有着这天底下最纯净的一双眼睛，他的目光总是澄澈清亮，笑着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也只能是拥有着这样单纯善良目光的人，才能慢慢打得开三个孩子的心防。

沈玥璃再不想称呼那三个孩子是圣女，那听着高贵无比的称呼，于她们而言只是一场噩梦。

那三个孩子不愿与沈玥璃亲近，却渐渐对宏祈放下戒心，至少宏祈伸出手要替她们诊脉的时候，她们不会尖叫着跑开，眼中的恐惧也一日少过一日，宏祈端过去的饭菜，她们也能慢慢吃完，虽然依旧带着谨小慎微的可怜模样。

“玥璃姐姐，她们身上的伤倒是可以治，只是她们的神经极为衰弱，大概是因为常年被人折磨的原因，所以受不得一点刺激，只怕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养好。”宏祈坐到沈玥璃旁边，有些无奈地说道，“她们到底遇到过怎样可怕的事情呢？”

沈玥璃答不出，只把头靠在宏祈肩膀上，又挽起他手臂：“宏祈，慢慢来，她们是三个很可怜的姑娘。”

宏祈揽过她肩头，点点头认真说道：“我会慢慢把她们治好的，可是玥璃姐姐，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大概是因为我讨厌这个地方吧。”沈玥璃微闭了双眼，她已好些天没有睡好了。

自从她把三个小姑娘带走，她这屋前就没有安静过，多的是疆北人捧着各种东西要来献给圣女，献给异人，沈玥璃看着就恶心，把门一关干脆眼不见为净。

“玥璃姐姐，她们是三个女孩子，身上有些地方我不方便给她们上药，可是她们好像也很怕你，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人过来照顾她们啊？”宏祈说道。

沈玥璃眼睛睁开一丝缝儿，看不出她眼底是些什么神色，只听得她说了一句：“好，我们找王婶婶过来。

王婶婶没有孩子，早些年间她有过一个儿子，可是没长到八岁就病死了，这些年来她跟她男人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上。

她是极喜欢孩子的，也跟这疆北的人有些不同，她并没有那么狂热的眼神，她看向这三个小姑娘的时候，眼中只有慈爱，那种泛着母性光辉的慈爱，是沈玥璃暂时没有的。

三个小姑娘自然也怕她，一开始不肯让她碰触，后来王婶婶变着花样带了好些小玩意儿过来，都是小姑娘家们喜欢的小玩意儿，甚至带了一只小狗崽过来送给她们，小姑娘别的倒不怎么在乎，反而是跟这小狗崽玩到一起去了。

或许在她们心里，人不如狗可靠。

小狗崽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小小一团肉乎乎可爱，小姑娘们天天抱着小狗崽子慢慢倒露出些孩子应有的笑颜来。

王婶婶这天替这三个孩子擦洗完身子，又上好药之后，坐到了沈玥璃对面，唉声长叹：“作孽啊。”

沈玥璃端着一杯茶望着那边宏祈与三个姑娘一条小狗玩在一起，心里头的郁结终于解开了一些，回神过来看了一眼这婶子笑道：“婶子你倒是跟普通的疆北人不同些。”

婶子知道沈玥璃指的是什么，只笑了笑：“沈家妹子，我儿子死了之后，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的孩子要遇上这种事早早夭折，这么多年过去后，我才缓过劲儿来，人总有一死，活一百年是死，活一百天也是死，活着的时候才最重要。”

“怎么，婶子你不跟疆北其他人一样，渴望活到两百岁吗？”沈玥璃放下茶杯说道。

“活那么久，就要孤独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呢？沈家妹子你是异人，你可以活到与天地同寿，但那就是快乐的吗？长生不死，你难道不害怕吗？”婶子温柔的目光如母亲，她低头发笑：“一个人活到永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要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死的人倒没什么，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沈玥璃心中微滞，这位婶子，她真的懂得太多了。

“我刚才给那三个孩子上药的时候，的确发现她们已经……她们下身的伤口很大，宏祈公子的药再好，也要过些时间才能彻底养好，为了活得久一些，就要对三个小姑娘做这种事，沈家妹子，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