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章，引渡之前（2/2）

“嗯？不是说好了明天...什么？”卡米西亚没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母亲刚刚说了什么？

“孩子，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夫人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许违逆的意味，“一旦成为了永生种，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

“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大好事！为什么在母亲的嘴里听起来像是她犯了错一样！

“这是为了你好啊。孩子。”夫人看向卡米西亚的身后，在她的右后方，是一座巍峨绵延的山脉。她的目光好似穿透了山脉，看见了山脉中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堡垒，那里是她们一族的庇佑者以及卡米西亚祖父所居住的城堡，与她们这看似豪华实则危险无比的外部屋宅相比，无需多言...

“一旦成为了次生种，你就不再是那个侍奉赫尔墨斯大人的小丫头，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家族一直都在向当初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的你寻求各种私利，倘若不是赫尔墨斯大人在背地里帮着你，又为我们说话，你以为四十年间从未给家族争取半点好处的你和你的父母兄弟还能见到你三伯他们的半分好脸色吗？我们只是个偏远的旁支，但是爷爷过寿时却会让我们坐到最上席。孩子，这就是利益。成为了永生种之后，你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就不要再回来看见自己家人的丑态了。”

利益，又是这个扭曲了一切的东西。

“但是...”

利益什么的。

卡米西亚只是不想谈这种东西而已。

她是最为纯粹的梦想家，这是不仅是她的自我认知，也是与她相识的永生种们对她的评价，大家都笑眯眯的，语气和善，神情温柔，知道自己是长寿种而且还十分弱小，承受不住太大的压力，就连争吵时都会刻意压低威压。赫尔墨斯更是百忙之中还会问她关于家庭的事情，问她要不要签署一份文件为她的家族分派一批物资。可是都被卡米西亚拒绝了。她自豪于自己得到的评价，也自豪于自己的内心。

可是这明显不是什么足以让母亲驱逐自己离开家门的理由：“妈，告诉我为什么。”

卡米西亚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

她想到了或许是母亲话语中真正的意味。

“山岭巨人一族，寿命只有一千两百年。这是有史以来你曾曾曾祖父所达成的最高记录。”

夫人脸上的神色温柔依旧，“亚希，这个小名还是当初你刚出生，你爸爸突然咬到舌头时取的，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啦...”

此时卡米西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只是长寿种。

意味着什么？

她终将面对她们的离去，因为她即将成为次生种，即将迈入时光无限的永恒世界之中。

忽的，她突然了解了一些曾经听过的话语。

“真是我的聪明的亚希。”手指抚到她的耳畔，夫人感受着自己送给她的那枚精巧的耳环的手感，“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妹妹，一个不剩的，都将渐渐地被时光冲走。”

让永生种大人引渡你们...

这句话，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无法说出来。

“妈妈啊，一想到就要亲手把自己的亚希赶走，就好像心头被剜掉了一块肉一样。”夫人平淡的声音也渐渐带上了一丝丝颤抖，“但是啊，亚希，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妈妈不能看着你被永恒的痛苦所折磨。”

“所以离开吧。尽早...甚至让那些大人们删去你有关我们的记忆都行...不要再记得你的亲人。”

明明未曾经历过永生的痛苦。这位夫人温柔的双眼却看透了许多东西：“记得越深，越是痛苦，拥有的越多，失去时就越是空虚。”

“对啊。亚希。”卡米西亚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们的身后，越过她母亲按住了卡米西亚的脑袋，“老爸还指望着留在你脑海里的印象永远是现在这样的青壮雄伟呢！”

爸爸和白渊大人一样喜欢揉别人脑袋，明明身高也不见得非常高。卡米西亚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窜出了这么个念头。然后便被接踵而来的委屈、不舍拧出来的悲伤冲破了泪关：“这样的...太残忍了...”

本应是一件非常让人快乐的事情。

但是卡米西亚却从中感受到了名为“永生种”的生命的冰冷。

弟弟妹妹都走了出来，围在卡米西亚身边，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连犟脾气亚希都能说服：“亚希姐，以后可能就不能再见了，所以...爸妈也不给我们给你东西，所以只能这样了。”

说完，两人就凑过来，轻轻的吻在了卡米西亚的两颊：“几万年，几十万年后，我们的名字最好不要记得。但是，一定要记住你的脸颊早已经被人亲吻过了！不要太简单就被那些花花公子骗走了哦！”

“两个笨蛋...姐姐又不傻...”这两个尚未达到自己一半岁数的小家伙，是卡米西亚父母的意外产物，双胞胎言行举止几乎同步，让卡米西亚很喜欢逗弄他们。

这时，一直在里面镇压着混乱的宾客的大哥出来了。

他是个高大壮硕的英俊男子。在卡米西亚懵懂时没少向他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会面红耳赤。

刚走出门就看见自家妹妹脸蛋红成苹果，卡密特克脸上诞出了爽朗的笑容：“老妹？怎么了！看见老哥就脸红？你难道还没有在情报局看够帅哥吗！”

“没有！臭老哥！”

对。哥哥还是统战线的工作人员...只要藉由他的渠道，哪怕是爸妈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最后的道别完毕，卡密特克用力的一推卡米西亚的肩头，她便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于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便出现在了六人之间：卡米西亚。和她的父母，兄长，弟弟妹妹。

“放心，爸妈虽然不让你回家了，但是老哥又不是只能待在家里。”

全然不顾双亲愤怒的神色，卡密特克是全场唯一一个笑着的家伙，“妹妹放心！老哥肯定会经常去看望你的！去吧！迎接你的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