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强弩之未(1/2)
宁安公主赶到府里的时候,奴哥儿已经惊厥过去,赵钱氏和嬷嬷们都在嚎啕大哭,太医们忙进忙出的,脸上热腾腾的都冒着汗。
宁安公主心里急得不行,一句话也不说,一脚直奔到房里,待看到奴哥儿双目紧闭,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吓得双腿发软,身子打颤。
她的公公陆太师闻讯,早已从城东的私第赶过来探望孙儿。他让人安慰公主,说是不妨事,已经给喂了药,公主切勿焦虑急躁。怀儿虽说奉旨前往徐泗和兖曲一带劳军,不过他这个做爷爷的不会不爱惜自家的孙儿。
宁安公主听了这话,心里稍安,但到底不敢大意,日夜守护在孩子身边,幸好奴哥儿的病来得急也去得快,第二天的午后就睁开眼睛喊肚子饿,第三天时就要下地跑动。
宫里的汪皇后知道了奴奴的病,便让何知书前来代为探视。保义夫人听说了,也抽空来了一趟,她没别的本事,只是替奴奴做了一场驱邪去病的法事,诵了两个时辰的经咒。
一连几番的牵牵扯扯,等到奴奴的病全好了,已然过去了六七天的光景。
看到孩子没事了,宁安公主便又记挂起他爹来,这六七天来,她的一颗心全放在孩子身上,自是把他给抛到脑后,如今见得奴奴活蹦乱跳的,心念儿一转就又转回到佛奴身上。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是连着六七日,宁安公主想起他来,这心便跟火烧火燎似的。她吩咐了赵钱氏和奴奴身边的嬷嬷,好生照顾奴哥儿。自己却等不及的赶回城外的别业。
只是宁安公主万万也没有料到,大野佛奴竟然在两天前就不告而别,追问那些奴婢下人,个个摇头但说不知,由不得宁安公主火冒三丈,下令把她们统统带下去杖责。“看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还有何用?”
宁安公主在别业里呆了一夜,这一夜被冷衾寒,再无大野佛奴暖暖的怀抱,于是辗转反侧,横竖是睡不着,往日的欢娱都还历历在目,他怎地说走就走,却连个只字片语都没留下。
“我喜欢了,便再也丢舍不开……你喜欢了,就能丢开了么?”他曾经说过的话,难道都是有口无心,存心哄骗?
宁安公主想起他说话时的神情,到是看不出有半点的虚情假意。她跟他合掌发过誓,她记得自己的誓言,自然也记得他当面许过的愿。
“……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除非哪天我的心不跳了,我才会丢开了你不想……”
宁安公主呆呆的想了一夜,第二天天一放亮,她就迫不及待的登车返回南都,因为她忽然想到,他莫非是私下里回到四夷馆中。
所以当宁安公主一回到公主府,就连忙差人往四夷馆去打听情形,但是回来的人都禀报说,四夷馆的胡使们十来天前便已拜辞了圣上,回东胡复命去了。
宁安公主怒道:你们睁着眼睛胡说,眼下西北风劲吹,何来北上的宝船?须等到明春东南风起,方能行得舟船!
前去打听的差人急忙道:小的们不敢瞎说,这回胡使是改走陆路,公主要是不信,另外叫人去问,便知小的们所言不假。
宁安公主吃了一惊,脸上也有些变色,她让他们立刻再去打听,胡使到底走了没有?这些回东胡复命的使节中有没有一个叫李佛奴的?
差人们犹豫着道:小的们听说这姓李的胡使已经溺水而亡,朝廷早赐银赐地给风光大葬了,怎么还能回去复命?
宁安公主气得跺脚:叫你们去你们就去!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去,到马房挑两匹快马,你们给我打听清楚了再回来!
这一来一去,约有大半个时辰,差人才回来说:来时一共五位胡使,去时只有四位,其中并没有姓李的,他们这回千真万确是从陆路上走,皇上要和东胡的大汗结盟,所以也派了使臣带了盟书礼物,与胡使们一同去往东胡……
宁安公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他不在四夷馆,却又没有回东胡,这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一个下午,她都呆坐在房里,心中颓然若丧,想着大野佛奴的不辞而别,真真是百思也不得其解。
胡使归国复命,是在皇上召见之后,此前周太宰已经与胡使商定好了两国缔约结盟的事,所以皇上在临安殿里,只是按照政事堂事先拟好的调子,说了些寄望于两国交好,合谋其利,共图中原的敕谕。皇帝并钦点弘文馆大学士陈广陵出使东胡,与东胡的大汗互换国书,议定盟约。
至于胡使不走海道改走陆上,也是因为官兵的神勇,方大用攻占了兖曲一线不久,虽奉旨前往襄阳协助唐觉之,但是他对于自己浴血打下的地盘,却不肯白白的放手丢弃,所以在赴任之前,安排自己的儿子方镇川留守兖曲。
政事堂的周太宰支持方大用的做法,他跟皇上说:只有让二士争功,才能相互激励,各逞神勇,况且唐会之也不是能够独挡一面之人!陛下应该顺水推舟,授予官职,以安方大用之心,使之全力尽忠于国。
对于皇帝来说,只要能够削夺二唐之权,便是应该嘉许提倡的事,当即予以照准。于是朝廷下诏,委任方大用之子方镇川为兖州安抚使,其在任上,可自建衙署,自募兵卒,自征税赋。
方镇川获得朝廷的授职,跃跃欲试的急于立功,他趁宋有道调兵北行,抗击逆胡之机,趁虚挺进,一路疾攻,抢占了从历城到德州的地盘,而驻防徐泗的唐会之亦不甘后人,也要扩大胜果,当即挥师夺取了胶、青、莱诸州,进一步巩固了朝廷对于齐鲁旧地的占有。
在北方,神王大汗也里温率东胡诸部越过燕蓟,一路征讨叛王色以斯,其前锋已到了晋州,由德州往晋州不过数百里,胡使陆上北行归国的路线因此几乎说已经打通。
朝廷在接获东线大胜的消息后,更急于跟也里温大汗取得联系,所以特别安排了大学士陈广陵随同胡使一起由陆路前往,面见大汗,商洽双方亲善结盟之事。
然而唐会之与方大用之间的矛盾,并不因方大用被调离而缓解。新获任命,少年气盛的方镇川与左相唐会之之间,现在也是势同水火,两人明里暗里的争功,相互之间既不肯协同更不愿配合,反而是各领一军,自行其事。
这让唐会之很是不快,昔时方大用在,一为左相,一为少师,两人旗鼓相当,互不买帐,唐会之虽有不忿,到也能忍得一时。可是这方镇川,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却也不把自己这个堂堂左相放在眼里,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唐会之当即便以政事堂左相兼领江淮节度大使的名义行文给兖州安抚使方镇川,要求他立刻归入麾下,接受自己的管辖节制,如果一再违抗军令,拒不奉命,当以军法处置。
方镇川回书说,安抚使系亲民官,为文职,不在行伍之列,以国朝会典而论,地方官的查考京察属吏部,上计述职归政事堂,节度使大人若有粮草民夫之征,下官当亲力亲为,督促征调,以补军需之不足。
唐会之见书大怒,使人赴阙上告,以方镇川擅行其事,不听号令,请皇上假节赐予尚方,以立威竖信,压制不法。方镇川闻知后,也派人入都,备述唐左相妒贤忌能,挟嫌报复,用人不明,赏罚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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