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长乐未央(1/2)
长乐未央,成对成双,宜子宜孙,万寿无疆。
长乐殿和未央殿都已经开始盖顶了,皇帝和柳氏常常在摩云阁上朝那边凝望。皇帝答应过柳氏,要给她建一座最漂亮的房子,这房子就是皇上和柳氏安在宫廷里的新家。
他们现在真的就象民间的小夫妻那样生活在一起。当初皇帝情浓似火,迫不及待的要召幸柳氏,却被柳芙蓉断然拒绝。柳芙蓉对他说:妾遇陛下,幸蒙荣宠,但民间婚配应须三媒六礼,礼毕而亲成。陛下如爱芙蓉,于情于礼亦当如此,否则如何能成夫妇之伦!
皇帝对柳氏的提议颇感新奇,便找来长公主商议。长公主笑言:那我来居中做媒,操持其事,大官人但请放心,保证良辰吉日新妇进门,百年和合,子孙兴旺。
于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三媒六礼,一切皆照市井流俗行之。
合卺之夜皇帝掀开柳氏的绣着鸳鸯喜字的大红盖头,两人对面相拜,然后相互敬酒。皇帝含情脉脉的对柳氏说: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柳氏则答说: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从此,在芙蓉馆的床帏上,在两人相对独处的时候,皇上总是称柳氏为“我家娘子”,并且也要柳氏同样称呼自己为“欢大官人”。皇帝觉得只有这样,他和柳氏之间才更像是同床共枕你贪我爱的亲密夫妻,而不是床上夫妻,床下君臣。
对柳氏来说,她在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居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长身玉立,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年青男人竟然就是当今的皇上!而皇帝不但年青,并且还很和气,不但和气,皇帝还言语风雅,举止洒脱。
在柳氏的面前,皇上的一举一动总是那么神彩飞扬,气势不凡。面对身边的内侍公公,皇上出言低沉干脆,但只要转向自己,皇上就会用那种爽朗快活的语气跟她说话,温存和缓,有如春风拂面,皇上是如此的开心,不是会心微笑就是哈哈大笑,笑得畅快淋漓,就好象有天大的喜事降临在芙蓉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这样的温言细语和开怀大笑,让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柳芙蓉心如鹿撞,俏脸通红。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出乎柳氏当初的意料,让她有一种堕入云里雾里的感觉,这映入眼帘的,自己亲身听到、看到、感受到的,到底是梦境还是仙界?然而一抬眼看到欢大官人含情脉脉的眼睛,柳芙蓉明白眼前的所见所感,竟然都是真实不虚的。
皇帝的目光看得柳芙蓉有些羞窘,低下头时,却不禁哑然失笑。原先以为,远在天边的皇帝陛下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白胡子老头,胖胖大大,威风十足,应该比自己的父亲柳提学还要端直方正,皇帝要是看人不顺眼,只怕就跟戏里所唱的那样,喝叱一声,把奸臣贼子拖到午门外处斩!
柳氏当初向公主的门客毛遂自荐,也曾前思后想,犹犹豫豫,直到最后时刻才狠下心肠把一切都豁了出去。哪承想,皇上竟是这样的有情有趣,留她在芙蓉馆,对她如此轻怜蜜爱。柳氏现在已经敢肯定皇上是喜欢上自己了,就象柳氏自己喜欢皇上那样的喜欢着。
自从身边有了柳芙蓉,皇上的心情现在格外的好,吃啥啥都香,看谁谁都顺眼,就连平常最不爱去的朝堂,现在也去得比往常勤快。一来柳氏要他善尽皇帝的责任,他的勤政爱民关系着天下苍生的福祉,皇上岂可辜负了天下臣民殷切之盼。二来呢,皇帝也要把朝堂上的趣事当成笑话,回来讲给柳氏听。
但是柳氏一脸严肃地跟他说,朝堂自有朝堂的规矩,官人岂可对大臣无礼!
皇上虽然对柳氏的一本正经感到好笑,但柳氏的话自然放在耳里,此后上朝,他都耐着性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坐得双腿发麻都不在意。
皇上觉得自己对柳氏好,不是没有道理。柳氏知书达理,惠质兰心,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好,是一个女子对自己心上人的那种好,既不刻意取怜邀宠,也不因他是皇帝而畏缩奉承。
后宫里面的女人,包括皇后在内,都把她们自己当成了猎人,而把皇上看作她们眼中的猎物。她们拉帮结派,争风吃醋,惹事生非,斤斤计较,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以各种理由和借口,一心想把皇帝看住、管住、栓住!
只有柳氏没有把皇帝当成猎物,她当他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出头天!所以举案齐眉,殷勤侍奉,无悔无怨。
就象现在,皇帝每天上朝需要穿戴的冠冕袍服,都是柳氏亲手替他整理归类;目送皇帝上朝之后,柳氏又会下厨弄几个精致可口的江南小菜来慰劳犒赏;皇帝批阅奏章,她会去沏上一杯茶,然后坐在旁边,给他打打扇子,研磨墨汁。闲时,柳氏会和皇帝吟诗作对,互较高下,而柳氏才思敏捷,往往比皇上做得还要快,还要好。
皇帝心疼柳氏,每次都劝她不要这样辛勤劳苦,这些本都是宫女内侍们干的事儿,娘子何需天天如此呢。柳氏总是抿嘴一笑:看到官人整日如此操劳,为妻只有忙碌一些,替官人做些家常之事,才会觉得心安!常人居家过日子,不都是这样的么?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皇帝很是感动,这柳氏真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他会用一生一世来珍而宝之。
皇帝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记住他和柳氏的相敬相爱,于是便决定改元,他叫宰相和礼部会商奏来。
礼部呈报上来三个初拟的年号供皇上选取,分别是协祥、宣武和裕丰……协祥、宣武,好象都差点意思,皇帝一边摇头一边寻思,待看到“裕丰”两个字时,忽然拍案大笑:礼部这帮胡涂虫,当真是裕丰记的蜜炙火腿吃多了,吃蒙了心!当罚他们三个月的俸禄,好买些裕丰记的火腿,拿回来给我家娘子吃!
三个年号皇上都不满意,他用朱笔在呈文上改来改去,最后头脑里灵光一现,当即御笔亲书了两个字“普庆!”
普庆,普庆,普天同庆!皇帝得此内助,实乃上天所赐,当与天下共庆之!
年号拟定了,皇上又想起一件事,娘子入宫快有四个月了,除了长公主与身边一干内侍长随,朝廷内外几乎无人知晓皇上身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柳氏娘子,但是娘子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藏在西苑。娘子虽然从不计较这些,但他是她的夫君,是当今的皇帝,应该也必须给娘子一个名份。这样他也才可以赐给柳氏的父亲侍读学士柳子安一个爵位和一份恩俸。
皇帝为此苦思冥想,他想他是不是应该先跟皇后递句话儿,说说他和柳氏之间的事。皇后性格和顺,即使听了生气动怒,估计也做不出什么过格的事情。等到皇后想通了,气消了,便可以央请皇后去给自己的母亲周太后吹风,让她老人家不至于感到意外。
唉,也是因为两宫太后之间不和谐,不然亲自拜求一下陈太后,有她出面讲情说合,周太后纵有十分的火气也只能发个三四分。或许为了不让儿子心向延年宫,周太后当面点头应允,那也说不定。
皇帝打小时候起,就一直比较喜欢嫡母陈太后,而有些惧怕生母周太后。因为陈太后对他亲切随和而周太后却事事严厉。
尽管成年以后,周太后已经不大管他,但皇帝对母亲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他再有胆子,也不敢在他的母亲面前大胆放肆,任意妄为。他宁愿躲他的母亲躲得远远的,最好是躲到他周太后看不到的地方,独自逍遥快活。
除了西苑的柳芙蓉,皇帝现在几乎忘记了他的后宫,但是他的后宫由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念叨、记挂着皇帝。
汪皇后是了解西苑内情最透彻的一个人,宫里的千里眼与顺风耳们早把所见所闻汇总到皇后娘娘的承天宫里,然而皇后看上去仍然能够心平气和,她知道皇上早晚要来承天宫,把这事告知她。
皇后是六宫之主,掌内外命妇之事,那些一门心思妄想跻身进入的乡野女子,要获得后宫的名份品级,皇后娘娘这一关自然绕不过去,这之后还需得到太后娘娘的首肯,相较于承天宫,颐寿宫可是更不好说话。想到这些的时候,汪皇后竟然有点兴灾乐祸。
皇后早已经听说,这来自江南的女子,不但长得千姣百媚,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皇上因此迷得有些神魂颠倒,国事家事都一概抛到脑后,唉,皇上难道不知,美貌的女子大多是祸害,越美越迷人,为祸就越烈!
皇上从初夏搬去西苑,期间虽也来过中宫几次,却一句未曾提及芙蓉馆的事,掐指算来,就连皇后自己都有月余没有见过皇上了。
永庆宫的李贤妃先来找过自己,说起西苑的事来,半吞半吐,含含糊糊,皇后听得不耐烦,随口就把她打发了;然后永福宫的唐贵妃也跑来告状,嚷嚷着要皇后管管,否则就告诉周太后去。汪皇后心道:要告就快点告去吧,本宫还巴不得呢,宫里就差有人来点这把火了!然而唐贵妃终究没去,这反让皇后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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