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血色浪漫（2/2）

“阁老稍安勿躁！这月蚀未必是坏事”，谭泽露淡然说道：“依我看，这对阁老来说是一件好事”

李德裕愣住了：“好事？”

谭泽露看了郭淮璧一眼，郭淮璧便上前将李德裕拉着坐下来：“阿郎，先生足智多谋，既然能说是好事，必然是有计较的，还请阁老静坐听之”

李德裕坐下之后依旧满脸的焦急：“先生，日为阳，月为阴；阳主德，阴主刑。月蚀乃是阴损，预兆刑法废弛，冤案兴起，我以为······”

李德裕话至一半，谭泽露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月蚀有变，安能一概而论？”

“古法：月全蚀，乃为君主之祸；月半蚀，乃是大臣之祸；自上而蚀，乃是国君荒淫，法度废弛；自中而蚀，乃是宰相失命，官员无法；自下而蚀，乃是大将失度，军无纪律！”

谭泽露转头向窗外喊道：“福生，月自上蚀？下蚀？还是中蚀？”

李福生在院中回答道：“自下蚀”

谭泽露转而对李德裕说道：“阁老，此乃大将失度，军无纪律之兆！”

李德裕低下头衬思了一会儿，连声附和：“对对对，这次景风门之变不就是大将失度，军无纪律吗？”

谭泽露点点头：“阁老明日便可进宫面圣，以此为托词，请陛下下定裁撤神策军的决心，并减神策军用度，将削减下来的用度去募集新军补充进龙武军中，以使两军有制衡之力，对阁老自有益处，此乃好事一”

“嗯？难道月蚀另有所指？”

“当然！”，谭泽露笃定的回答道：“好事有二，不过天机不可过早泄露，还请阁老拭目以待！不出三日，定见分晓！”

话已至此，李德裕也不便多问，他只能强压心中的期待：“善！愿如先生所言”

过了一会儿，李德裕便起身告辞，谭泽露相送出西厢房，郭淮璧留下来收拾案几。

待谭泽露归来，郭淮璧正要端着托盘出去，谭泽露将她拦了下来：“等一下再收拾，陪我坐会儿”

郭淮璧便将托盘放下，与谭泽露并肩坐在一起，顺势靠入他的怀中：“怎么了？”

谭泽露搂住郭淮璧的肩膀：“没事，就是想抱着你坐会儿”

此时，谭泽露的脑海中皆是之前在宣政殿上的那一幕，那名叫妤儿的宫人不肯屈服的样子以及她血染大殿的惨状。

谭泽露曾经笃定的告诉自己，在“情”与“利”面前，自己一定不能感情用时，要永远抓住“利”

但他后来一想，如果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与牛僧孺等辈又有何异？

可他看到那名宫人舍“利”取情之后血染大殿的样子，心中又迷茫了起来，其中取舍更难判断了。

“今晚留在这儿吧！”，谭泽露闭上眼睛，抱紧郭淮璧说了一声。

另外一边，正在紫宸殿批阅奏折的皇帝在得知出现月蚀的消息之后惊骇不已，他扔下朱笔，匆忙跑出紫宸殿，抬头望天，却见一轮模糊的红月高挂苍穹。

“这，这······”，皇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叩首不起。

周围宫人见皇帝跪扣，赶紧跟着跪扣，心中满是惶恐。

于是，位于第一道宫墙上的鼓楼与钟楼，急忙击鼓敲钟，以驱赶天狗拯救月亮。

长安城的百姓见月蚀，亦是大骇，急忙唤出自家尚未婚配的女子，手执镜子而跪地，一边呼喊一边敲击。

叼着骨头、潜行在黑暗中的野狗被吓了一跳，丢下骨头吱吱哇哇的一边乱叫一边漫无目的狂奔，沿途沉睡的鸡犬也被惊醒，仰着脖子鸣叫起来。

原本安宁的长安城就此陷入吵闹之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以至于秦岭中的隐士都能清晰听闻。

未几，蚀甚过，月复生光，清辉重回大地。

一刻钟之后，蚀过，月回圆。

至此，长安城方才渐渐宁静下来，百姓们满意的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激动的抱着家人哭泣。

被惊醒的鸡犬也纷纷回窝继续沉睡，知了不耐烦的叫了两声表达不满，而后将原本属于黑夜的安静还了回去。

史官记曰：会昌二年，岁在壬戌，六月十五夜，有月蚀，自下而黯。未几，光尽失，赤月暝现。上及百姓、官吏皆惊，奔走呼告。少顷，钟鼓声起，击鉴音重，有鸡犬及孩童者鸣叫哭喊，久不能止，震动四方！

俄而，蚀甚，月复生光，幽冥退散。继而月复圆，上及百姓喜极而泣。

此乃刑亏之兆也，恐有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