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血色浪漫（1/2）

前几日的连日阴雨带来的凉意还未完全散去，清晨的长安仍旧微寒。

临时调进皇城戒备的龙武军军士难忍寒凉，呼出一口热气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挂在铠甲上的水珠便低落下来，砸在早已被踩成齑粉的蚂蚱尸体上。

“陛下有旨，众臣进殿！”

呼声传来，龙武军军士循声望去，只见文武官员分两列拾级而上，缓步进入含元殿中。

行礼过后，皇帝便询问谭泽露道：“谭卿，景风门之变一案如何了结？”

谭泽露回答道：“贼首大多已经伏诛，贼人杨氏已被杖毙于东市门前，惠芷殿宫人及杨嗣复，按律当斩！臣拟秋日执行，请陛下圣断”，随即呈上表奏。

马元贽接过表奏呈给皇帝，皇帝看完之后点了点头：“依卿所奏”

“臣遵旨”

“陛下，臣有异，请奏”，李德裕突然举起玉笏奏道。

“李卿有何奏？”

李德裕站起来走出席位，跪于龙榻之下、皇帝面前：“陛下，臣以为杨嗣复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此言让皇帝大为震惊，他开始以为李德裕会对杨嗣复提出更严厉的处置办法，但却没想到李德裕竟会为杨嗣复开脱！

“李卿何意？”

李德裕回答道：“陛下，自古人之初而先亲家，出为仕再亲君，杨嗣复亦然。贼人杨氏为其姑，杨嗣复亲之并未之谋乃人之常情，可谓之孝。敢问陛下，孝何罪之有？不孝者与禽兽何异？陛下敢亲之信之？”

“再者，杨嗣复出任工部尚书以来，尽职尽责，统筹官吏，一心为国，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并无失职之处，由此可见其忠心！”

“如此忠孝之人，陛下杀之实在不妥，令天下人不能信服。臣为陛下谋，故请开释，贬出京畿，一示刑法之公道，二昭陛下之盛德，请陛下准奏！”

李德裕的话让大臣们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也以为李德裕会建议皇帝更加严厉的处置杨嗣复。但却没想到李德裕竟然会为杨嗣复开罪，他们纷纷对李德裕投去在赞许的目光，有人甚至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时，谭泽露也站起来，走到李德裕身边跪地进言道：“陛下，李侍郎所言合情合理，处处为陛下考虑，臣附议！”

李绅也走了出来，跪地请道：“臣附李侍郎议！”

而后，郑肃、崔珙、李回也站出来向附议李德裕。

在他们的带领之下，朝臣纷纷进言为杨嗣复开释。一直到进言朝臣所剩无几的时候，牛僧孺等人方才起身附和。

面对如此情况，皇帝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表态：“依李卿所奏，开免杨嗣复，贬为潮州刺史，永不得入京畿！”

“谢陛下开恩！”，李德裕领衔众臣叩拜道。

当夜，李府西厢房。

谭泽露与李德裕促膝而坐，郭淮璧为两人添上茶水。

谭泽露将盛放着糕点的碟子推到李德裕的面前：“被福生吃的就剩下这几个了，请阁老尝一尝，这是怀璧亲手做的”

放在往日李德裕一定会欣然品尝，但今日李德裕却连糕点看都不看，一直望着案几上的烛火发呆。

“阁老？”，谭泽露见李德裕不动，又唤了一声。

“啊？怎么了？”，李德裕这才醒过来。

谭泽露端起碟子递到李德裕面前：“这是怀璧做的糕点，阁老尝一尝吧！”

李德裕看了一眼糕点，却摇了摇头。

谭泽露便将碟子放下：“不论陛下对杨嗣复如何处置，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况且阁老今日在朝堂一言，令您的威望又进三分。此乃双喜，但阁老为何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呢？”

李德裕叹了一口气：“杨嗣复有才，他不能留在京城为陛下尽忠，实在可惜”

谭泽露对于李德裕的话不可置否：“杨嗣复此人确实有才，但心术不正！其心可诛！先帝文宗病重时，杨嗣复曾经写信给杨太妃，直言建议杨太妃行武曌事，这难道不是大不敬吗？以杨易李，这不是谋逆这是什么？”

“阁老您仁义，不忍看杨嗣复身首异处，故而向陛下求情开罪，这也算是对他才情的最后怜悯，请阁老不必再将此事挂在心上。长路漫漫，阁老得向前看”

两人正说话间，在院中偷吃糕点的李福生突然大叫起来：“先······先生！阿郎！你们快出来看啊！”

李德裕闻言便要起身出去，谭泽露却叫住李德裕：“阁老不必惊慌，月蚀而已”

李德裕闻言急忙出门去看，须臾而归，满脸的惊恐的言道：“月蚀者，大灾之兆也！不行，我得马上进宫面圣！何光伟这个老糊涂，身为太史令竟连月蚀都不能预测！”，言罢，李德裕转身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