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洪流（下）（2/2）

艾莲达和薇薇安两人仍然裹着同一块熊皮，坐在人群中，她看到她旁边的那个诺尔德士兵和另外八九个人围在一个火堆边。火堆边，缓缓飘来了烤熟的肉类的香味，引得她肚子一阵低鸣。

她突然想起，吃完午饭之后，她就什么也没吃过，亲眼看到无数死亡，让她的胃口差得不行，但是此时此刻，生理上的饥饿到底还是压倒了心理上的不适。再怎么不想吃东西，那种饥饿到一定程度的昏厥感总不是假的。

不过还好，远处正在做饭的厨师那边，一个浑身是血的诺尔德汉子敲起了盾牌“想吃东西的自觉到这边排好队！”

一声喊声之后，没人站起来。

艾莲达瞅了一眼抱着她的薇薇安，低声问了一句“吃点么？”薇薇安以极低的幅度点了点头。而艾莲达则几乎是人群中第一个站起来的，她拖着脚步，走到那个诺尔德男人面前。

那个诺尔德男人瞥了她一眼“来领几个人的？”

“两个人。”

他拿起旁边一个战利品堆里的大银碗，盛了一勺无论是形态还是颜色都像极了雨后稀泥的糊糊，倒在银碗中。而艾莲达则端着那个银碗，走回到薇薇安身边。

两人没有餐具，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捞着那些糊糊，把它们送进嘴里。似乎在他们领完糊糊之后，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排着队，领了点这种只能用来果腹，丝毫不像食物的东西。不过那和她们的关系，就不大了，两个人相拥着，裹着一块熊皮，想要度过这个寒冷的夜。

她们知道未来是什么在等待着她们么，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未来的日子，不会比过去更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像多数在地上睡了一晚的人一样浑身酸痛，诺尔德人们陆陆续续地送来了更多的年轻俘虏，但是频率越来越低。到了中午前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被送来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妹，迭莉雅。那个女孩应该在宅邸陷落时刚好待在家里，她扫视着人群，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妹妹。运气好的话，她可能已经离开宅邸，躲在其他地方了？她不知道。她所熟识的人中，伊莎贝拉被用一根麻绳绑在花园的水池边，薇薇安倚在自己身边，表情中还是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悲伤，但是显然不像昨天那样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般的痛苦。

浑浑噩噩的时光持续到中午，不知是谁敲打着铁盾，大喊着“都起来了，都站起来，起来了起来了！”

她和薇薇安两人艰难地站起身，被人潮簇拥着，由数十个诺尔德战士押送着这些在迭兹家花园里的千余人朝东城区的广场前进。

广场上，已经极为拥挤地安置了差不多万余人，这一万出头的年轻人被分成了四堆，其中两堆很明显一边是年龄很小的小孩子，还有一边是二十多接近三十岁的青年人。这些人一个个簇拥着堆在广场上，都仿佛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的不行。而广场的角落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就当他们马上要进入广场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最前面传来叫喊声“五列！排成五列，一个一个往前走！快点！五列听不懂么！要不要我打你一巴掌告诉你五是几？”

粗暴的喊声把恍惚中的她们拉回了现实，混乱的队伍慢慢地变成五列的纵队，慢慢地朝广场内蹒跚着。每个人经过那十多个诺尔德男人组成的哨卡时，不知为何有的被摸了摸胳膊或大腿，有的直接就被放了进去。

“薇薇安，你是研究诺尔德人的。。。这是。。。在干嘛？”

精神微微好了一点的薇薇安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哨卡，又低下头“战利品的分类。。。十岁以下一类，十岁到二十之间分两类，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叫罗克罗，是四类。。。”

“那，这几类都是干嘛的呀？”

“啊？哦，”薇薇安显然还处于恍惚之中，声音干瘪得带着种几天没合眼的疲惫“十岁以下亚妲德被送到保育所接受诺尔德式训练，十岁到二十岁的会被分成特囡迦和伊图提索，特囡迦身体比较好，十四岁以下的特囡迦孩子在十四岁成年之后被强迫受孕，十四岁以上的特囡迦会在生完孩子之后和罗克罗一起丢进矿场挖矿。”

“那。。。伊图提索呢？”

“呵，伊图提索啊。。。商品类俘虏。。。”薇薇安露出一副自嘲般的苦笑“包括你我吧，卖做商品，做什么都有可能。。。小一点的孩子也是。。。就是你妹妹那个年纪的。。。”

艾莲达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还没等她消化好这些信息，她就被一个诺尔德男人推搡到了另外两个人身边。

“双臂展开，大腿和胳膊使劲，五哥你量一下她臀围。”

两人中蓄着一撮小胡子的简单地说了两句，然后用力地捏起艾莲达软绵绵的大臂，皱起眉摇了摇头，又按压起她的大腿内侧。摸了半天，依旧皱着眉，然后说道“年龄？”

“十七。。。”

“伊图提索打十字戳。”

说罢，小胡子男人把她直接推搡到角落里，她刚好看到自己的妹妹迭莉雅被按在一张桌子上，而旁边的一个壮硕女人从炭火中拿起旁边一块不大的一字型的烙铁，在迭莉雅的后颈处直接来了一下。

而没等她叫出声来，只见两个大山一样强壮的女人把自己也按在一张木头桌子上，她的脑袋和四肢都被有力的大手按住，完全不能反抗。而当那剧痛，随着一声“嗞啦”的声音一齐摧毁她的意识的时候，她叫了出来。

和这广场上的无数人一样，她的惨叫，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