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事（中）（2/2）

她忽然想起了昔日同门惨死之状！

一股凉气直溢心肺，她竭力张口，就像行将溺死者拼了命的徒劳呼吸。她掐住咽喉，好半天才回过气儿来，哆嗦着嘴唇颤声发问：“我们……怎么办？”

“走！”

他目光灼灼，盯住她的眼。

往昔林总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她蓦然回首，遥望双月奇峰，凝噎不语。

风扑面而来，带起她青丝飞舞，有两行清泪，缓缓滑过脸庞。

“走，阿琦，我们……走！”

他喜上眉梢，牵起她的手，道：“太好了，宛儿，我们这就走。”

“走、走，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她喃喃说道，反握回去，深情款款地望定他：“阿琦……”

然而她言犹未竟，蓄满柔情的瞳孔陡然就缩至针尖一点。随即便有一声充满绝望恐惧的尖叫响彻夜天：

“呀！！——”

黑暗如潮。

◇◇◇◇◇◇◇◇◇◇◇◇◇

“又有人失踪了！”

晨曦初露时，静谧尚笼罩着罗然门，然而突如其来的噩耗，却将这表面的脆弱平静瞬间打破。

而在岛屿另一边，同样的一幕也在灵墟宫上演。

半盏茶后，双月岛一隅海角，丹阳子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粒沙砾，举到眼前端详片刻，眼中渐就生出几分悲哀。

沙砾之上，赫然是一滴新涸的血！

丹阳子沉沉叹息，起身看了眼少年，又将视线落在顾玉真脸上：“师弟，你那徒儿，若无意外，想是已、已经去了。”

顾玉真淡淡道：“自我听闻宛儿失踪之讯，如此结果实已为我所预料。”

语气听来不甚悲伤，可云练见他神色——那黯淡的眼神及麻木的表情，又哪还有堂堂还丹的精气神？他不免怀疑，就算血魔不大举进攻，仅以此攻心之术，再来那么一两回，两派门人也会不战自溃。届时这尽是行尸走肉的双月岛，当真值得他为之拼命？

他随即心神一凛，连忙摒除颓念。眼下岛上已哀声一片，若连他也动摇，两派上下二百多条性命，就当真没得救了。

首先得让大伙重振信心才是……

云练心中沉吟，就听破空风响，却是罗然真君与那少女从天而降。

“两位何来？”

少女不语，径直走向血染的沙地，俯身察看。罗然真君则担任起解释之职：“闻听弟子失踪噩耗，便循迹前来察看。云道友和……”他扫视灵墟宫二道，眼神便不如看少年般友善：“这两位，又是为何而来？”

云练叹道：“亦是为此而来。”

罗然真君便望向丹阳子：“灵墟宫也丢了人？”

丹阳子淡道：“倒是同病相怜。”

一旁突然传来动静。众人转头看去，即见少女徐徐起身，手中尚握一捧沙砾，正随她起立动作不断滑落，逐渐去除普通部分，余下血染那些，堆在那玉手手心，像一块业已凋零的花泥。

尔后，她素手翻覆，无数被碾碎的花瓣便纷扬而落，却未落上地面，反而彼此吸引、粘附，当空聚成一枚血色的圆珠。

凡在场中人，莫不于此刻噤声屏气，看着那纤玉也似的十指屈折，若夜花绽蕊舒香，洒落碎碎流火。既而她抬眸，从那两瓣朱唇间吐落一字：

“斩。”

无一丝迟疑，仿佛早有了约定一般，就在她音落瞬间，三尺云锋锵然斩落。

那一瞬间，云练突然失了对仙剑的感应，像是脑中被掏空了一块似的。愕然去看，却见仙剑仍是原状，剑刃周围则似有云雾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下一刻，感应重现，云练即见剑锋毫无滞碍地破开沙珠，沙珠便陡然炸开，沙砾碎石纷纷剔除，仅一滴血珠保留下来，在火光中闪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