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争逐（下）（1/2）

百丈之外，云练徐徐现身。

此刻他正藏在一个湖泊之中，大半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目送周氏姐弟离去。直至两人消失不见，云练方徐徐沉没，把整个身子都沉入湖底，借以湖水掩护，躲过被刻前战事惊动之人的探查。

一丝鲜血从他嘴角逸出，转眼被湖水冲走。血腥气扩散开去，引得此地特有的噬骨鱼蜂拥而来，却对就在湖底的少年视而不见，徘徊片刻，即又星散而去。

他伤得同样不轻。

敌人好歹也有还丹上境修为，纵然因是散修，一身修为难免不纯，但侵淫此境多年，底蕴醇厚远非他可比。休看兔起鹘落间的数次交手，他皆未落甚下风，反是敌人因为大意等等，双双为他所伤，事实上仅仅只是反震，已令他气血动荡，再有与女修硬碰硬的两击，他的伤势纵不比男子严重，也需数日静养方可。

云练抬起头。

天光投落下来，被湖水折射，岸边的景物便都成了陆离的光影。他又取出云雾石，摩挲着这块似晶似玉的奇石，心中流过一句古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云雾石发出暗黄的光，被水波扭曲，同样呈波荡之态，投照在少年脸上，使他面目略显扭曲，亦有些狰狞。他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耳中突入一阵嗡鸣，肌肤同时发麻，有无形压力加上身来。

云练微吃一惊，急忙抬眼，即见湖水震颤如沸，但凡视线所及，一应物什莫不扭曲。可见的震荡层层扩散，整个湖泊都在震荡中扭曲变形，就连湖底淤泥，也由是松散浮起，随波逐流，清澈的湖水转眼污浊不堪。

来源在……空中！

他猛地抬头，正见一道白线在碧空上徐徐涂过，看似不快，但能在千万里辽阔的空中涂出肉眼可辩的痕迹，怎么也不该称为“不快”才是。

……尤其它出现时的声势更是惊人。

“真够嚣张的……”

云练嘿然一笑。他不知来者何意，然此地散修甚众，这般招摇，岂不惮招惹旁人？须知散修之中，亡命之徒不在少数，一言不合、乃至看不顺眼就大打出手，实也不过寻常。

果不其然，随其渐渐接近，林中如斯响应，升起数道强横气息，每一道皆远胜周氏姐弟，俨然就是化婴强人。

云练心下凛然，果然如他预料，对云雾石抱有兴趣者绝不止于“区区”还丹，那滴水洞中当有隐秘，足以令脱渡劫火、化丹成婴者亦为之心动。

若说还丹上境已是他需要全力对待的大敌，那么化婴强者已非是他所能匹敌。一旦一众化婴也加入到追杀行列，他的日子必定要比现在艰险许多——而这不过是迟早之事。

那甚么“吴”究竟在哪？

云练托腮沉吟，百无聊赖地目送白线驰空而至，既而……

降了下来。

他心下方是一奇，即见远处气息暴起，森然的气机铺展开来，一道黑影风雷般冲向……那艘云气缭绕的梭车。

晃眼间云练已看清那物为何，却是艘小小的云梭，观其体型，堪可容三五人尔。而约是不满于其嚣张行径，下方那人甫一现身，便气势汹汹地冲杀上去。

云梭徐徐转向。

彼此间距不过三五十里，以云练目力，堪可看清云梭上每一根线条纹路。因此他便看见，随着云梭转向，原本银白无暇的梭身渐渐浮出复杂而精密的符纹，深紫色的灵光从符阵各处亮起，游走勾连，彼此联通，整个梭身便都耀起闪烁不定的紫芒；闪耀的符光最终汇聚一处，延伸化形，在梭尖处构成一个中空的长管，不断积蓄、凝缩，终在某一极限时——

喷发！

只见得光华一闪，整座天穹刹那尽染紫色！紫光“炮击”如雷霆裂空，直接从那化婴修士身上贯穿过去，末端直去到十里开外，击中一方低矮的山头。

既而紫光消散，天地还复清明，升空的强人已不见人影，那一处山头也被整个夷平，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彰示着那惊天动地的炮击之威。

天上地下，一时失声。

云练目瞪口呆，愣愣看着空无一物的长空，半晌没回过神。除却长生真人不说，化婴修士已是难得一见的高人，足以开宗立派、称宗做祖。可就是这么一个豪强，竟被云梭一炮抹除，连点渣滓也未留下，其威其煞，怎不教人胆战心惊？

云梭徐徐沉降。这一回，再无人敢上前一捋虎须。

云练微呼口气，收回目光。虽说他心中对其颇感好奇，然则为自家小命计，还是不去凑这个麻烦为好。他想了想，终是沿湖底水系悄然远遁。

“这一炮真绝了！少城主有此法宝，就算对阵长生真人，也有一战之力啊！”

云梭之中，傅拙收起呆滞的表情，大声赞道。

余秋冷笑道：“没点儿见识，我家少爷何时把长生真人放在眼里过？倘若在城里，任他一代宗师、劫法道行，见了少爷也须低上一头。”

傅拙陪笑道：“是、是，少城主执掌天罗塔，等闲人物自不放在眼里，是敝人说错话了。”

余秋鄙夷更甚，斜去一眼，便似被污了眼般扭头。傅拙只是陪笑。

焚无天突然开口：“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