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问（下）（1/2）

“仙儿！”

迟来的叫喊轰破寂静，笼罩四野的光芒于焉消散。一抹白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正捧着苏玲仙脸庞，痴痴望她。而在她身后，那匹桀骜刀光，赫然如落画里，定格半空，再也动弹不得。

眼前一切太过诡异，云练只觉如在梦中。他呆看那女子半晌，方才如梦初醒一声大叫，问道：“你是谁？”

女子眼波流转，拂过他面颊，倏尔掩口轻笑：“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很有男儿气概哟。”

音如珠玉落盘，字字圆润软腻，一记记敲击在他心底，似是触到了平素绝难察觉的痒处。云练只觉一阵口干舌燥，骨头都在发酸，不禁滑开目光不去看她，刻前出言质问的勇气刹那间溜得没影。

云练旋即暗诧自家定力何以如此不济，只是闻她一言，就神魂颠倒？此时他突然一凛，隐觉那女子有些面善，一颗道心流转如剑，顷刻间斩除绮念，神思立时清爽许多。

他愕然看去，果见她冰肌玉骨，仙姿绰然，神容婉约安定，就连脸部轮廓也柔和到了极致，仿佛她真是水做的人儿，全无一丝棱角锋芒。那模样，俨然与苏玲仙有三分相似。

女子原已收回目光，察觉少年身上变化，不由又投来视线，讶道：“小家伙了不起呢，难为你今心力衰竭，却仍有如此定力。”

云练本已收服心猿，闻言又面红耳赤起来，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搁。

女子轻轻一笑，那笑声丝丝绵绵钻入心窍，直笑得云练全身发软，差点儿瘫倒在地。但他看见呆立不动的苏玲仙，立时凭生许多勇气，再问：“你究竟是谁？”

说话间，他已挣扎起身，鼓起全部勇气，直勾勾看向那女子。

“我啊……”

她唇角笑意渐收，泛起一丝苦涩，抬头欲抚苏玲仙面颊，指尖将触肌肤时却又停下，迟疑片刻，终是颤抖着收回：“是个天大的恶人。”

云练一阵迷惘，看她作为，她分明是友非敌，却为何自诩恶人？又觉她容貌与苏玲仙颇有三分相似，莫非所言与此有关？

他隐隐已捉住一线脉络，将有答案呈现于心，却突然惊得一跳：两人如此若无旁人的说话，又把燕无敌置于何地？

惊忙移去视线，不由又是愕然。那匹刀光竟仍停在半空，翻滚的阴云也诡异地凝固了，像一副拙劣的水墨画，定格在女子现身前的一刻。

这算什么？

云练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女子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心底又是一颤，下意识就要回答，忽见她正握着苏玲仙的手，目光也未向他瞥来。这一问问的显然不是他。

苏玲仙浑身一颤，突然清醒过来，用力甩开她的手，闪至少年身后，抱紧他腰，把整个身子都躲进去，颤声道：“公子，我怕……”

云练握定她纤手，柔声道：“仙儿最勇敢了。”

云中怒吼又起。一道黑影倏尔从中窜出，当空抓过白骨长刀，向那女子当头斩下！至此，半空中不堪的画面才重新变得生动，似已停滞的时光长河再度流涌。

云练急忙一声“当心！”叫出口来。

女子身份不明，态度也很微妙，但不可否认她于他俩有恩，此刻她既遇险，他自不可作壁上观。

“倒是一副好心肠。”

女子面上黯然之色已收，重换以柔媚笑容，闻言一眼向他看来，话里话外的意味愈发微妙。

云练被盯得心慌意乱，眼神又闪躲起来，总觉她眼底另藏深意，却未让他看穿。

正惶然之际，倏又记起一事，急忙抬眼，却见女子一手指天，那柄携天地山河之势悍然劈下的长刀则停在半空，被她以指肚按住刀锋，再也寸进不得。

听她轻笑一声：“你这老鬼，倘若此乃阴间，我倒还怵你三分。胆敢在阳世与我动手，却是想自取其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