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始（中）（2/2）

当即有人附和：“孙师妹言之有理，我等虽未出过山门，这些老幼皆知的事儿却还是知道的也。”

夜清澜笑吟吟地道：“张师弟言下之意，是无需我多舌了？”

众人立时群起攻之。张姓师弟连声告饶，被迫允下连拾三夜柴火的差事，方使众人“消了气儿”。

云练独坐篝火一侧，微笑观看。他与余人并不相熟，许多话题不便、也不宜参与。但他独处惯了，便也不觉得孤单，更何况如今他也不是孤身一人。

白狐爪子一拨，拨开那在她脑袋上肆虐的手指，晶亮双眸狠狠瞪去一眼，即小心翼翼地抬爪抚平被他揉乱的毛发。

云练哑然失笑：这狐狸，原身显化，竟也如此爱美……

正感慨间，他心中微动，抬眸即见夜清澜微讶的面容，观其视线所指，正是他怀里的白狐。女修随即抬头，与他目光一撞，微笑之余，也开口道：“且都住了，还听不听我讲？”

众人连忙正襟危坐。

夜清澜这才满意，一清嗓子，徐徐道：“方今之世，修道之风盛行，世间宗门林立，不知凡几，修道人更须以百万计。我辈不兴俗礼，不若凡间那般尊卑分明，却同样有高下之别，究其根由，在乎道行、出身尔，强者为尊，自古已然。

“而世间宗门，抛开不入流者不提，大抵可以灵脉划分高下。低辈弟子为宗门未来，若无上好灵脉引聚灵气，供门人服气筑基，宗门何以兴盛？因而当世可考入品灵脉，皆为人所据，且争夺激烈，一旦难以守成，即会有他人取而代之。如云空山灵脉，即为上任地主镇魂宗衰亡后，由诸真人从数家根源深厚的宗门手中夺来。”

众人入门年浅，尚是首次听人提及这些，此时无不聚精会神，竖耳倾听。

夜清澜将诸人神色尽收眼底，不觉微笑。大概人天性好为人师，以她道心，此时竟也有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女修咳了一记，续道：“言归正传，灵脉为门派根本，实要胜法宝、仙诀等物尤多，故而若无相当实力，绝难长久守之。正所谓天下之物，唯有德者居之，何谓德？道德之德，但重点却在乎前一字。道者，道行也，即修为，是以此句又可解为天下之物，唯有道者居之。”

云练忍不住暗翻白眼。这位师姐什么都好，为人豪爽，容色美艳，偏不知怎地有些啰嗦，明明三两句话便可说清的事儿，硬是扯了大篇道理，看她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还要继续延伸开去。

所幸夜清澜大概自个也觉啰嗦了些，说到这里，便悬崖勒马：“故而三品以上、当世可考共计百余灵脉，九成皆为宗门所占，余者亦有散修盘踞。而在这些灵脉中，当推五大绝品、十道一品为尊。”

至此暂且住了，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视众人，自有勾人心魄的魅力。

即有人凑趣道：“未知是哪五大、哪十道？”

夜清澜微微一笑，道：“五绝品者，昆仑、太荒、青帝、紫极、龙宫是也；十一品者，乃道门六派、玄门四宗等。除龙宫之外，余者俱为人族所占。”

顿了一顿，又道：“太始城，即是雄踞紫极灵脉数万载、位列四阀之一的绝顶宗门。徐州人气仅次中州，太始城却可独霸一州气运，实力之强，可想而知。”

孙婕纯奇道：“太始城不是玄门么？如今玄门江河日下，它当真如此强横？”

夜清澜含笑反问：“这岂非更能证明此一点？”

孙婕纯眨眨眼：“啊？”

“今玄门衰微，极真、落羽、飞魂、北冥四宗固然历史悠久，实力却不比本宗更强。如此情况下，太始城仍能独霸一州气运，不使旁落，强盛之态，可见一斑。”

孙婕纯恍然点头，倏觉何处不妥，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并非夜清澜，而是那怀抱白狐的小师弟，不由微微一笑，却不知是谢是赧。

夜清澜笑道：“正是此理。须知徐州人气仅次于中州，每一代会出多少良才美质？万仙岛姑且不论，玉清门、万剑阁却都是蛮横惯的，同道之间尚要欺压，又岂会坐视旁门壮大？然自道玄两家分裂迄今，二宗敌视有之，挑衅有之，却从未动过真格，何也？无非太始城实力雄浑，二宗难奈之何。强龙尚不压地头蛇，何况太始城本身也是一条真龙。”

众人恍然大悟。云练却是暗奇。

女修话里话外，对玉清门、万剑阁颇为不以为然，反倒对太始城甚为推崇。她乃剑宗首届门人，知晓诸真人身世倒也正常，然她身在道门，又怎会对太始城心有好感？两家一主阳神、一重真形，根本理念不合，而修行最忌分心旁骛，以她进境修为，当是心志坚定，不会对外道有所艳羡，这份好感又是从何而来？

百思不解之际，指尖忽然微疼，低头却见白狐正咬着自家手指，约是恼他竟然发呆，力道却轻得可以。

云练微微一笑，轻抚她头顶白毛，听夜清澜续道：“……我等此行剿灭邪宗，暂无头绪，亦无可落脚处，正要先至太始，一则拜访此地主人，二则也是为了有个宿处。”

云练心中一动，问道：“太始城以城为名，天下独此一家，不知个中有何玄妙？”

原本滔滔不绝的夜清澜此时却忽闭了口，笑吟吟扫他一眼，道：“且容我卖个关子，届时诸位一看便知。”

听谁咯的一笑。云练为之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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